借以擒龙令的要挟,耶律楚际岂能不心动?

    不过,她也从青殊口中得知,替代虞红萼之子的那个死婴,乃是一女子难产所生,并不是济阳王刻意嗜杀,傅锦画心下稍安。

    虞红萼册封大典之日,芸娘再度回到墨画堂,傅锦画单挑了她与青殊留在房间,说道:“你不该这么冒失地跑过来,有什么事我一定知会你,你又何必这么着急?”

    芸娘跪倒在傅锦画面前,说道:“大恩不言谢。平芸父兄均已被耶律楚际释放,平芸也可以回到元熙与父兄团聚了。”说罢,眼眶竟红了,惊喜不定地看着傅锦画。

    傅锦画有些诧异,问道:“难道说,你跟宫外一直有联系?”

    芸娘迟疑了片刻,终是说道:“不错,是裁云布庄的掌柜……”

    傅锦画倒是没想到,给芸娘通风报信的人,竟会是那个貌不惊人的布庄掌柜,说道:“如果消息确凿,那么你可以离宫了,虞红萼会替你想办法的。”

    半个月后,虞晋声回朝。

    当日,虞红萼安排芸娘出宫,却在宫门外遇刺身亡。傅锦画大为震骇,青殊却只是冷笑,在傅锦画瞪视下侧开目光,说道:“你不用看我,这不是我做的,不过我心里却是痛快的,她只有死了,我们才能心安,不是吗?”

    话虽如此,傅锦画却仍不知到底出自何人之手,是虞红萼怕芸娘出宫牵连到自己,还是慕容珊得知当日将婴儿抱出宫的人便是芸娘,所以才杀了灭口?还是济阳王为了维护她傅锦画的性命,所以才出手了结了芸娘?

    虞晋声回朝之后,边疆战事发生急剧变化。

    钟银煌早在一个月前便得知,元熙皇帝驾崩,耶律楚际率兵回去继承皇位,边疆战情缓解,所以才在虞红萼遭受丧子之痛打击时,恩准虞晋声回宫觐见。

    却突然,十万加急的书信送至朝堂,耶律楚际举兵三十万来袭,扬言只为一整卷的擒龙令,拿到擒龙令后即刻班师回朝,十年内永不相犯。

    钟银煌并不畏战,只是连年征战,赋税加重,对百姓始终有害无益,交出擒龙令,未尝不是休养生息的手段,最起码可以让百姓免于流离失所战火纷飞之苦。

    “朕知道,擒龙令乃先古遗物,恩师在时朕也曾窥见过先机,只是缘分甚浅,所以并未牢记。如今恩师人影杳渺,无迹可寻,现下又怎么才能找到知道擒龙令的人?”

    济阳王钟华离迟疑片刻,终是说道:“华离先前有过渊源,可以记得出上半卷擒龙令……”

    “那么下半卷擒龙令谁会记得?”钟银煌喜道。

    “画妃……”济阳王轻轻吐出几个字,不动声色。

    钟银煌微微一怔,良久,才说道:“朕命你们两人,即刻进密室,默出整卷擒龙令。”

    济阳王眼底跳跃了下,旋即低了低头,避开钟银煌凌厉而探究的眼神,他知道钟银煌肯让济阳王与傅锦画进密室默擒龙令,乃是知晓这擒龙令非两人合写一卷不可,一人自左向右,书写,另一人自右向左书写,心念相通,直到上下卷的最后一句重合,实非易事。

    傅锦画是被钟银煌亲自送进密室的,此密室在乾元殿之下,周围全部都是铜墙铁壁,又有重兵把守,连虫蚁都难以进入。

    傅锦画进去之时,曾回头看了钟银煌一眼,只见他眼神复杂,神色中颇有那么一丝不忍之色,一身明黄站在原处,负手而立。傅锦画心里一动,突然低低说了句:“皇上请放心……”

    她没有说下去,钟银煌却似有些快慰,眼底跃过一抹喜色,点了点头,将傅锦画推进了密室。

    济阳王早已在密室相候,只见偌大的密室内,只有一张桌几,桌几上放着两副砚台,数支上好精制的笔,还有一幅长约三丈的长卷。

    济阳王站在长卷的最左端,傅锦画站在长卷的最右端,默默相望,自从那日傅锦画中毒济阳王携傅则棋进宫探望以后,两人便未曾相见。

    此番相见又是在这宫殿密室的诡异场合下,不觉怅然,傅锦画张了张口,正要说话,谁知济阳王却突然用眼神制止她,傅锦画朝着他眼神的方向看去,只见身后密室墙壁上,布着一个小孔,傅锦画心知,那定是外面的人借以探听密室内动静的风口,于是轻轻移步过去,用手里的帕子塞到了风口上。

    回首,济阳王轻笑,已走近傅锦画的身前,合身抱起她的身子,将她放在桌几上的长卷上,低沉说道:“叫我好生看看你。”

    “你清减了许多。”傅锦画轻轻地抚上他的脸颊,上面布满淡青的胡楂,曾经俊逸朗润的男人,此刻却多了几分沧桑愁绪,目光也越发深邃,炙热……

    “画儿,你再等我一时……这份煎熬,我们必不会白白生受。”

    傅锦画苦笑,反而问道:“二姐呢?她如何了?她既有了身孕,你何苦还要让她抽食那毒物?”

    “你认识那是什么玩意儿?”

    “早前,我曾从帝师伍徽泉手卷上得知,这种烟膏是由一种艳丽无比的花汁提炼出来的,盛产于酷热之地,长期吸食便会产生难以摆脱的依赖性,直至死亡。你叫皇后沾染了那毒物也就罢了,二姐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你还不想办法救她?否则……”

    济阳王退了一步,面色一暗,说道:“你只要将心思放在后宫里便是,其余的不要多想了。”

    傅锦画猛然间心里一沉,试探地问道:“还是你根本没有想过会让二姐生下这个孩子?”

    济阳王未作答,眼神中的那份肯定却不言而喻,傅锦画从桌几上跳下来,举手便甩了济阳王一掌,声音之清脆久久在密室中回荡。傅锦画红了眼眶,咬牙说道:“钟华离,你好卑鄙。你娶了傅家的女儿,就是要这样糟践她吗?”

    济阳王却又合身将她揽在怀里,低哑着嗓子说道:“画儿,你不懂,爱就是爱了,不爱就是不爱。我虽是男人,却没有那样的情怀,我心里只装得下你,再也容不下第二个身影,即便那个女人是你的姐姐,我都无法怜惜她,喜欢她,我心里眼里都只能是你,否则此生终难成欢。”

    傅锦画轻叹,只觉得心在济阳王的话语中碎得一塌糊涂,倚在他怀中,喃喃道:“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傻过,明明前面就是深渊,却仍旧要不怕死地往下跳……”

    两人说了会儿话,傅锦画便与济阳王又各自站在长卷的一侧,默念擒龙令执笔写下。这擒龙令共分为上下两卷,上卷四千八百八十二字,下卷五千零一百一十八字,加起来便是万字。在元熙朝也有“万字书”一说,相传得到此卷之人,再拿到元熙朝君主手札,便会找寻到元熙朝隐秘而庞大的宝藏。

    耶律楚际新近登基,手里定然握着那本君主手札,所以才会举兵来犯,非要拿到这擒龙令不可。济阳王和傅锦画虽然各自记得擒龙令的上下卷,却从未费心研究过,现下默写出来,又是另一种滋味在心头。

    历经六个时辰,密室的门才被打开,济阳王扶着傅锦画从密室中走出,因为刚才为求一气呵成,已经六个时辰未曾进食水米,傅锦画早已体力不支,脚步虚浮,见到钟银煌一直站在密室门前,有些诧异,心里一暖,朝他微微笑了笑,不防感觉到济阳王扶住自己手臂的手越发用了力,生痛不已。

    钟银煌从济阳王手里扶过傅锦画,吩咐人将长卷蜡封,并装在专门打造的精密铁器内,除了钟银煌手中的钥匙,谁也不能将其打开偷阅。

    “晋声,到时候你派人护送这擒龙令到元熙。”

    傅锦画本来软软地靠在钟银煌怀里,猛然间听见“晋声”两字,身子一僵,回首看去,一人瘦削颀长的身子裹着白衣素袍站在那里,眉目清舒,如寒木春华般信步而来,不禁一怔,终究还是见到了他。

    “晋声见过画妃……”虞晋声的声音波澜不惊,倒像是从未相识。

    傅锦画微微点头回礼,朝远处面色隐忍的济阳王看了一眼,说道:“皇上,臣妾乏了,想回去歇着了。”

    钟银煌命人抬了自己的明黄软轿送傅锦画回去,一时众人惊愕,即便是慕容珊贵为皇后,也未曾有此独宠。

    傅锦画离开之际,却没有忽略虞晋声身边还跟着一人,甄扇,左袖空空荡荡,竟似少了一臂。所幸,眼神一如既往的明亮与慧黠,丝毫不改当日的嬉笑不羁,却让人更感觉到一阵酸涩。

    回到墨画堂,因为疲乏,傅锦画早早便歇下了,钟银煌体谅傅锦画的辛苦,过来瞧一瞧,见傅锦画睡得香甜,便没让青殊叫起她,在墨画堂坐到半夜才离开。

    到了次日,青殊有些急切地对傅锦画说道:“王爷得到密报,严青枫今日便会将奏折呈交皇上,贞妃得皇上宠爱如日中天,皇上对王爷又一向忌惮,再不想办法,只怕皇上真的会借此发作,削弱王爷权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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