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你没事跑上屋顶干嘛!”那边十二王爷醉醺醺的喊道,问完自己又笑起来,“莫非嫂嫂在屋顶上?”

    萧瑞压低裴怜的脑袋,应道,“没事,看见一只猫,已经吓走了。”

    十二王爷又自顾自地笑起来,“九哥真有趣,喝醉了就跟猫玩,不是正常人。”

    “你跑来这儿干嘛?”萧瑞低声问。

    裴怜觉得羞死了,看到这些声色场面,还被抓到。萧瑞还是她的兄长,他要知道他这品行,该对她多失望。她拨开萧瑞按在她头上的手,转身沿着回廊往回爬。萧瑞愣了愣,这不就是只小猫吗?还真让他给蒙着了,他用手捂住嘴暗自发笑。

    裴怜爬了一段回头看,萧瑞竟然还在看着她,居然还在笑,她要羞死了,又加快了动作。

    萧瑞看见裴怜哀怨的眼神,立刻明白了这小妮子的心情。他翻身下廊,闲庭游步般的穿过回廊,听着小猫的声音在头上响,愉悦极了。到了前厅,院主拱手道,“王爷这就走了?是菜色不可口味还是把戏不够精彩?”

    萧瑞摆摆手,“都挺好,方才看见一只野猫甚有趣,出去寻寻。”

    院主紧着问,“什么样的猫,我着人给王爷找去?”

    萧瑞边走边说,“我自己找,别跟来。”

    “嗳”。院主愣在原地,觉得有点怪。是哪里怪呢?他思来想起,双手一合,“齐王爷居然笑了。”他赶紧唤来小厮,“改明儿去弄两只猫来,放在四方馆,王爷喜欢。”

    这边院主还在琢磨猫的事情,那边萧瑞已经站在大门的屋檐上等着他的猫了。他远远地看见裴怜矮着身子爬过回廊,跳过前厅,来到大门边上,看见是她,竟然转身往另一头跑了。对此,萧瑞早有准备,飞身而上把她拉住。

    裴怜甩甩手,低声喝到,“放开我。”

    萧瑞挑眉,突然撒了力道,裴怜措手不及往后摔下墙头。

    不过,萧瑞怎么会让她摔着。他早早地跳下墙头,在下面张开双臂接住了她。她又来到了他的怀里。她比过去重了些。他的第一个念头。

    她一脸惊恐地看着他,然后看见他玩味的笑,又一拳打在他肩膀上,“你要死!”

    他闷闷地低笑,穿过她的耳膜绕进她的脑仁,让惊慌的她继续发晕。她不动作,他就继续抱着她。她的体重对他毫无压力,他甚至可以单手托起她。他越想越激动,不知不觉把手指掐入她的肉。裴怜吃痛,一下跳出萧瑞的怀抱。

    她用手掌揉着手臂,龇牙骂道,“你这是干嘛。”

    萧瑞若无其事地拉起她的手,牵着她走,“惩罚你,谁让你跑到这儿来。”

    裴怜也自然地让他牵着,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反驳道,“就让你们男人寻欢作乐,把玩女人,我看看也不行。”

    萧瑞蹙眉,提手快速地弹了一下裴怜的额头,“从哪里学来的污言秽语。慕浔教你的?”

    裴怜愤愤地说,“他可不是用实际行动教我了吗?”

    用幸灾乐祸来形容萧瑞当下的心情最合适不过了。虽然凭他对慕浔的了解,这厮还算检点,但重点是裴怜认为他怎样。萧瑞庆幸极了自己在女色方面的寡淡。刚才那个场面,作为个男人极难把持,自己不想跟乱七八糟的女人厮混才走了出来。要真混在了一起,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跟这丫头解释呢。

    裴怜又说,“阿兄真是好男人,嫂嫂好幸福。”

    萧瑞这回都忍不住咧嘴笑了,当然是为了前一句。他补充道,“这句话你得自己烙在心里,别把我和慕浔相提并论。”

    裴怜嘟囔道,“阿兄既早知他是这样的,当初何苦还替他说好话。”

    这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的苦能从心里漫到嘴里了,跟吃了黄连似的。现在看来,这丫头还得逼他再做一次。他寻思了一会,说,“你都看到了什么?慕兄哪点不着你的意?”

    “他……”裴怜结巴道,“他盯着女人的胸口看,还楼别人的腰。”

    萧瑞揉揉鼻子。纵使他和裴怜一起长大,也没有讨论过“女人的胸口”这样的话题,这丫头倒是每回都给他新鲜感。他尽量镇定地说,“你没看见他动手不是?其实,慕兄这样的男子已然少见。怜儿这么挑,以后想自己单过不成。”

    裴怜驳道,“阿兄不就很自持、很专一,为何他们不能像阿兄一样。”

    这……要怎么跟她解释呢?萧瑞寻思着,男人对女色的反应应该不太好解释。如果他跟她说“我只想要你”会不会吓到她?要不是他少喝了两杯,还留着一丝清明,说不定他就这么说了。

    萧瑞没有说话,等着一阵秋风吹来,将他的燥热吹散,他才说,“嗯,你阿兄是这世上独一位的。要做到这点,要有很高的修为。”

    裴怜信以为真,除此之外,还能怎么解释呢?她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我们又不是亲兄妹,当初我怎么没喜欢上阿兄呢?”

    这话让萧瑞彻底没辙了。他要肯定,就等于驳了他们的感情;他要否定,就打了自己的脸。他只能装作头疼,沉默不语。

    “阿兄你怎么了?”裴怜关切地问。

    萧瑞揉揉额头,“吹风吹得头疼。”裴怜瞧见旁边有辆手推车,拉他过去坐着,“你且歇一会。等酒劲缓过来就好了。”

    萧瑞晃了晃身子,然后靠在裴怜肩膀,低声说,“你且借我靠一靠。”

    “哦”。萧瑞身长,裴怜尽量挺直了腰杆,让他舒坦些。萧瑞眯眼看见她绷紧的小脸,一本正经的,心里好笑。这丫头就是好骗,他要不是正人君子,她早被他吃透了。

    说起好骗,萧瑞想起一件事情。有一年他们俩去河边抓鱼,半路遇上大雨,他们跑到山洞里躲雨。他那时还小,只当常挽云是个有趣的丫头。他对挽云说,“我记得山洞上面的竹竿上有一张斗篷,你轻功好,不如你去把它取下来吧?”挽云伸着脑袋出去看,没看见。最后索性冲到雨里,真上了那竹竿去看,最后回来时都淋成落汤鸡了,还一本正经地说,“是不是有人取走了,没看见呀。”小萧瑞摸摸鼻子暗笑道,“大概是吧。”后来他们在山洞里呆了好久,雨还没停,他有些犯困,对挽云说,“我困了,能不能靠你身上?”挽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挽云那时才七岁,身子骨很瘦小,他靠在上面嗑地脑袋疼,不久之后他发现挽云瑟瑟发抖,他抬头看,她嘴唇发白、牙齿打颤。那时,挽云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笑着,“我有点儿冷。”他想,他就是从那时起真正喜欢常挽云的。

    萧瑞这边想着心事,裴怜还在絮絮叨叨地说,“阿兄说,我要怎么收拾这只大王八呢?是清蒸、还是油炸、还是水煮?阿兄睡着了吗?”

    萧瑞懒洋洋地说,“没呢。你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要你实在气不过,可以到我府上住一阵子。只一点,不许乱跑。”

    裴怜得意地笑起来,“你们好像都怕我乱跑,我的轻功是不是太好了?”

    萧瑞嗤笑一声,“是好,天下第一。”

    裴怜咯咯地笑,顿觉心情舒畅,她看着天边的月光,开心地说,“阿兄你真好!”

    “嗯,知道就好。”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萧瑞约莫着楚山别院里该散了。慕浔要发现裴怜不在家,没得又要发疯,到时候还是累了裴怜。萧瑞坐起身来,看着裴怜,裴怜也看着他。“怜儿。”

    “嗯?”

    “下次再忘记谁也别忘记我。”

    裴怜笑得眼弯弯的,“好。”

    萧瑞牵着裴怜来到慕府外,“进去吧。”

    裴怜背着手说,“阿兄先走,我进去会惊动护卫,指不定把你当坏人抓起来。”

    萧瑞淡淡地说,“放心吧,他们抓不住我。”

    裴怜笑笑,点地翻墙进了慕府。

    “是谁?”慕府里火光四起。

    “是我。”

    “是夫人,都住手,是夫人。夫人怎么不走正门。”

    裴怜声音越来越小,“吃撑了,蹦一蹦正好消食。”

    萧瑞笑笑,然后目光渐渐黯淡下来。

    宵禁将至,街道上冷冷清清的。方才两人经过的街道,现在变得寂寞起来。远处马车声响起,萧瑞看见车前的灯笼写着个“慕”字,闪身入了旁边的巷子。

    裴怜回到白柳园,慕鱼兴奋地迎上来,“夫人怎样?见到家主了吗?他是不是很高兴?”

    裴怜无精打采地回卧房,三下两下扒了衣服上床去。慕鱼不解,追问道,“夫人怎么了?遇上不开心的事了?”慕鱼想想,脸色突变,“不会家主真在外面有了女人吧?”

    裴怜挥挥手,“你别瞎猜,我困了,家主要是过来就说我睡了。”

    慕鱼看她神色恹恹的,只好住嘴。

    慕鱼缴了帕子给裴怜擦擦脸和手,刚给放下帐子,慕浔就过来了。慕鱼看裴怜一动不动,只好自个儿去迎。

    慕浔双眼迷离,慕鱼一看就知道她家家主喝多了,她上前行礼,“禀家主,夫人已经睡下了。”

    慕浔扶着门、顿住了脚步,轻声道,“这么早。”

    慕鱼点点头,“今日请了教习嬷嬷来教礼仪,夫人学了一日,兴许累了。”

    慕浔蹙眉,“我不是说不用学这个吗?”

    慕鱼小声说,”这是夫人的意思。“

    裴怜居然学这些东西,慕浔不用想也知道她不是情愿的。他有一丝烦躁,现实总是和他的意愿偏离,总有东西不受控制。他一定魔怔了。今晚萧瑞早早离席,回来后张显又禀裴怜晚上溜出去了,他想也没想就把两者联系在一起,所以急着向裴怜求证。他问,“夫人睡下多久了?”

    慕鱼犹豫了一下,说的夸张了一些,“一炷香时间。”

    慕浔想了想,提步上楼,他的头晕乎乎的,差点摔倒在楼梯。“家主小心。”慕鱼上前去搀扶,他推开她,踉踉跄跄地走进房间,站在裴怜床前。越过厚重的纱帘,他看到她单薄的背影。他轻声唤,“怜儿,睡了吗?起来和我说说话吧。”

    然而,他没有得到回应。裴怜的肩膀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还能听到她轻柔的鼻息。

    慕浔呆呆站了好一阵子,才转身离开。慕鱼瞧着他寂寞的背影,忍不住唤道,“家主。”

    慕浔顿了顿脚步,但没有转身。

    “其实夫人很在意您。”

    他没有说话,身影渐渐隐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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