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点是老魏送我的猫,白底黄花,这样的猫到处都是,没什么稀奇。我很喜欢,经常买鱼罐头给它吃。

    可是,小不点四个月大的时候走丢了,我觉得应该是小区里的小朋友们喜欢把它抓走了,过去养过几只小猫小狗也是这样走丢了就再也没回来,也就没在意。

    十天后,它再次出现时全身都黑乎乎的,要死不活的趴在我家门口,我弯着腰端详了半天,感觉那或许是一只猫,就伸脚踢了踢它。看见它脖子上晶莹剔透的玻璃珠时我才辨认出它确实是只猫,而且是我丢了的那只。我赶紧收回脚,这43码的皮鞋险些要了那小东西的命。

    它的气味奇臭,我很纳闷,小不点是掉进下水道了还是被小朋友扔进垃圾堆了?转身回身到浴室拿出胶皮手套,拎着小不点的后颈,到卫生间拿起莲蓬头对着它猛冲了二十分钟,那身泥泞和油污总算是洗掉了,可是任凭我用了半瓶子浴液,小不点还是奇臭无比。这臭味很怪,并不是我们生活中常见的臭味,因为我竟然不能一下子形容出这像是什么臭。多年后我才明白,这是尸臭。

    当时没多想,无奈的放弃了给瑟瑟发抖的小猫淋浴,猫还是很怕水的。

    把它扔在阳台。打开卫生间的排气扇,掸了掸警服,准备去单位。

    我的手刚搭上门把,就听见一直萎靡不振的小不点尖叫了一声——事后,我一直很怀疑那一声是不是小不点叫的,因为猫不该发出那样的叫声。那更像是女人的尖叫。

    接着,我看到小不点似乎是大力的弹起来,撞到阳台门的玻璃上,它飞起的一瞬间我看到它浑身的毛都倒竖着,这是猫面对天敌或感到致命危险时的状态。可是我家阳台里除了几双鞋和一兜蔬菜就没什么了,我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几步跃到阳台,拉开阳台门,见阳台果然跟我印象中一样,并没有任何危险品或者什么动物。

    小不点蜷缩在角落里发抖,我看到它的嘴角在流血,应该是刚才它惊恐中跳起来撞到阳台的门咬破了嘴或舌头,总不会是震碎了内脏吧?我赶紧搬开它的嘴,见它嘴里有一件东西。就伸手指进去扣,当啷啷的一声,这是金属落地的声音,我捡起那个东西,对着外面的太阳一看,这——似乎是个黄金的戒指,但不像戒指那样平整,它的边缘凸凸凹凹,似乎更像个小齿轮,就是手表里那种滚动的齿轮。很精致。不过它不是完全闭合的圆圈,小圈上有个豁口。

    我研究了半天,不得要领,确实无法定义这个小圆圈是个什么,便看向小不点,却惊的倒退一步——小不点原本褐色的眼珠此时变得通红,窜过来恶狠狠的挠了我一把,我的左手顿时鲜血直流,这猫是怎么了?疯了?

    我想制住它,把它扔进鞋盒子里,用鞋盒把它扣起来,它的力量却奇大,挣命似的抵抗我。我有些生气了,自己亲手养的猫挠的我鲜血直流……我连鞋盒带猫都顺着窗户扔出去了,我家是二楼,猫摔下去不会死的,但我确实不想要它了。小不点让我觉得怪异,心头烦闷。

    我趴在窗口往下看,却见那摔开的鞋盒里空空如也,完全不见猫的踪影。我叹了口气,念叨着“这该死的猫得狂犬病了?”看看手上的伤,很自然的把那金色的小齿轮带在左手无名指上,尺寸正好。拿起钱包,直奔医院,想打狂犬疫苗。

    可是到了医院门口我就开始头晕,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心说不好,看来那猫身上还真是有病毒,随之一头栽倒……

    恢复意识的第一缕知觉便是嗅觉,消毒水的味儿直冲我的鼻腔,呛得我迅速睁开眼睛,眼前漆黑一片,经过几十秒的适应,才看清楚面前几米外是一面白墙。门顶上的天窗透进来细微的光。我坐起身,见弱光的下面有一道黑影,我警惕的抬了抬胳膊,那黑影也抬了抬胳膊,我晃了晃头,那黑影也晃了晃头。我放下心来,嘴角弯起,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得了职业病就是神经质了,大半夜躺在医院不睡觉,跟自己的影子相对无言……正自嘲呢,那黑影嗖的一声跃到了我面前。

    几米的距离,一秒钟内,他的脸竟然已经贴在我的鼻尖上了。虽然我只是建国路派出所的户籍员,但我也是正经八百从人民警察学校毕业的,肌肉的反应速度远比大脑要快。我条件反射的一拳把那黑影揍了出去。只那一秒钟,我便放下了心,那是个有实体的黑影。额头上流下了一大颗汗珠,幸亏他有实体,不然就得吓死哥了……由于离得太近反而没看清他的样子。可是,他无声无息,爆发力惊人,在他贴在我鼻尖的那一瞬间却没有呼吸……

    那被我揍得蜷缩在地面的黑影哆嗦了几下,缓慢的站起身来。我一看,还真是一人来高。既然你是人就好办了,我把被子里的脚从床上移到地上,足尖点着地面,随时准备战斗。

    两个人僵持着,谁也不敢先动手,可是这时候我却发现,在微弱的光下,我的影子渐渐拉长,长到诡异的程度……我吓得退了一步,那黑影见我退到门口,似乎怕我跑了,迅速的冲了过来,用全身的力量将我扑倒。那家伙压着我,我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促使我拼命挣扎踢打,我能感觉到,那家伙不像看起来那么强壮、那么重,他似乎也不打算压住我,只是牢牢的抓住我的肩膀和左臂。慌乱中我看到了左手上一闪而过的金色光圈,他是要这个吗?

    我抓住机会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卡住他的脖子,几秒钟后,我确定,他是不需要呼吸的……我是真的遇上了一个有实体的影子,而且他全身都是漆黑的,脸也是一团漆黑,分辨不出五官——也或许应该说,他没有五官。

    我想求证,看他的脸是不是套了一层皮套,伸出右手去拉他的脸时手指却在黑暗中被无形的利器割破了,而他的双手明明还在死命的扣我左手无名指上的金色齿轮。

    我疼得缩了一下手,心理的怒火顿时升起,管你是人是鬼,我若不拼了,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脱身。

    一拳招呼上去,打在他平平的脸上,这一拳我使出了全部的力气,那黑影顿时停止了动作,瘫倒在地。我想打开灯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在墙上摸索着,等我找到开关打开灯时,回身看地面,屋子里已经空空如也,一眼就可以望到头,除了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就什么也没有了,刚刚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那黑影没留下一丝痕迹,真的如影子般消失了。

    难道我是做了个梦?我揉了揉眼睛,走到窗前把厚重的窗帘拉开,打开窗户。探出头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医院的消毒水味道真是讨厌。刚才那个黑影来者不善,可是并不想置我于死地,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觉得这地方太邪门了,准备在床上坐到天亮,刚走到床边,一阵冷风吹过来,冻得我一个激灵,这病房里哪来的对流风?我回头看看窗户,又看看窗户对面的门。门……门……我抬手摸向那门上的透光玻璃,心理咯噔一下,那门上面根本没有玻璃……我看看自己还带着血痕的右手,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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