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问我要票,我挺起胸膛,“本地人也要买票?”

    “本地人请出示身份证件。”

    “诶,我户口早迁走了,我是出生在这的,出生证上写着呢!”

    那售票员鄙夷地打量了我一眼,“镇里没医院开出生证,您还是买票去吧。”

    我,我去!我回自己老家还要买票!我恨不得掀了闸口,“也不打听打听爷是谁,你进去找个负责滴出来,上了年纪滴都认识我,你让他瞧瞧我是不是本地人!”

    我怒的不行,恨不得来一回大闹天宫,可我没有!

    我一五好青年,祖国未来的希望,怎么能给周围的父老乡亲,还有那么多更加未来花朵做‘乱闯闸口,破坏公共财产’的恶劣榜样呢?

    我灰溜溜地去买了个票,乖乖的递给人家,“喏,这回行了吧。”

    那检票员接过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赵磊,真有你的。”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女检票员抬起头来,浅灰色的帽檐下是一双大大的眼睛,皮肤略黑,却反而多了股异域风情,相当漂亮。

    她得意的说:“我就知道你认不出我,我是赵丽,你小时候老喊我黑妞,还记得不?”

    噗,噩梦里的大肥黑妞一下变成了黑里俏,真让人怪不习惯的。

    我搓手,“几年不见,你变化挺大。”

    她抿嘴一笑,“阿姨给我妈打过电话,说你今天过来。如今镇里变化不小,你未必认得路呢。”

    这倒是,镇里一路繁华,沿街的老房子都成了商铺,我才看一眼就晕得不知该往哪啦。

    她说,“你等等,我让同事帮我顶一下。”说完,和隔壁闸口的人说了几句,又进管理室拿了个包,然后朝我招招手。

    我过去。

    黑妞,哦不,赵丽指二十米开外一个颇为隐蔽的侧门,说,“本地人或者里头做生意的都走那边,下回你可记住了,别再犯傻买票。”

    我被她笑得脸上发烫,“那不是之前你放了一个卖咖啡的小哥和他妈进去嘛,我以为不管是谁都走一个门。”

    “啊,你说李x啊,他出门时和我打了招呼的。”她露出恍然神色,“一般客车都停牌楼门口,人家母亲年纪大了,多走几步路去侧门多辛苦啊。也就你,鼻子底下一张嘴,也不拉人多问问,就去买票。我一早认出你了,故意关了你,没想到你一点小霸王的样子都没有了嘛,想小时候你还差点烧了我家呢……”

    她语调轻快地说着,一点也不像个两岁孩子的妈。

    我不禁好奇,“你怎么结婚这么早。”想我还在家里吃干饭,到处晃荡。

    赵丽哈哈,“读不出书呗,就早点工作结婚啦,哪儿像你呀,研究生。”

    “嗨,我那也瞎考的。”话是那么说,谁不爱听好话,我其实挺受用。

    赵丽瞥了我一眼,忽然道,“你家到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老宅不是偏离古镇中心,有待开发么,这么快我俩就走完商业区到啦?

    我打量眼前灰扑扑的木头大门,一点也不像我记得的样子好不好?

    赵丽已掏出钥匙打开锁,“昨天我和我妈来打扫了一下,你进来瞧瞧。”

    木门打开,我看见一个娇小门厅连着抄手雨廊,里面的门都敞开着,一路两个天井往里开去,视野直达第三进的正房,那是我爷爷的房间。

    一种老电影慢针播放的感觉迎面扑来,光线昏暗中,仿若也能看见爷爷门梁上五福送子雕刻的每一笔细节。

    我晃了晃神,走进去。江南多雨,老房子里有股霉湿味。

    赵丽说,“你家的电早不通了,给你从我家拉了根电线。对了,你还不知道怎么收购和补偿条款,喏,这是下发的具体文件,等你研究出门道,也跟我说说。”

    她递过来一沓文件,我拿在手里沉沉的。忽然特别惆怅,舍不得这间老屋被收走。

    赵丽问我晚上住哪,我才想起压根没定住宿。可说出来太丢人了,我拍拍背包,“我带了睡袋,晚上就住这里。”

    “这里蚊子多呢。”赵丽笑。

    “没事,还有驱蚊水呢。”

    其实,我既没有睡袋也没有驱蚊水。客堂里的桌子椅子堆在一边,爷爷房间里有一张老式的拔步床。

    晚上,我把新买的席子铺在拔步床上。

    闻着新席子特有的清香,昏昏欲睡。

    哪知道那小卖部的大妈骗人,那卷三无产品的蚊香一点用没有,一晚上的蚊子把我叮的全身都是包。

    天还没亮,我就在一阵奇痒中醒来,随后浑身一哆嗦。

    大热天的,竟然这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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