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小玲还有我、红毅、肉蒲团、李月去探望他们时就带些简单的水果什么的,西红柿、黄瓜、苹果之类,他们很喜欢,说见了这些东西就象是过大年一般,亏他们还想着过年。陈言往往把自己的东西分给同室一块享受,同室也对他越来越好了,也不再责怪他某些“失礼”之处,比如他拒不抽烟什么的。后来他回想自己的这一段监狱生活,心里竟然腾升出一种安详幸福的感觉。

    这天他在监狱的鞋厂里做板儿鞋,突然肚子一阵阵绞痛,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只是忍着,觉得自己的呼吸也浊重起来,他想自己的老毛病犯了吧。原来,每到冬天天早上起来后,他的胃总要疼上半个小时左右,喝点热开水暖暖胃扛一会就没事了。可这次来得有些空前猛烈,他抬头看了看,发现其他的犯人黑压压一片飘忽不定,声音也特别嘈杂刺耳,简直是“振聋发聩”。

    他狠劲地捶了捶自己的肚子,疼得真他妈的难受,但他手上的活并没停下来,分散注意力,分散注意力,分散了注意力就好受了,也许就会过去的。他屏住呼吸,集中精力做鞋,但是分散不了注意力,还是他妈的疼,他想大吼一声,但他不能也吼不出声来,稍微发出点什么异样的响动,狱管都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你教训一顿,当然不是用什么言语教训的,而是用棍棒之类的家伙。继续做活,分散注意力就好了,马上就要疼过去的,渐渐地,陈言的意识终于模糊了。

    等他意识清醒过来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单独的一个病房,因为他一个犯人,也不敢叫他和普通人同住一个病房,不好看管。他又感觉到疼痛了,他看到有个护士在病床旁边忙着记录着什么,他感觉她象是小玲,摇了摇头,感觉还是象,“小玲”那护士转回头来向她粲然一笑,“你叫什么?”陈言说:“你不是小玲啊?”她摇了摇头,“我不是,不知道你说的是谁!”陈言再仔细看了看,觉得她还是小玲,但理智又告诉他她肯定不是小玲,真疼啊,他妈怎么还疼啊,陈言问:“我怎么啦?”护士说:“你是急性阑尾炎,需要动个手术,再等两个多小时就轮到你做手术了,主刀医生现在正在为另一个做手术呢,刚才在你昏睡的时候先给你喂了片止痛药,现在还好受吧!”他点了点头,还忍得住。

    又过了一半个小时,进来了两三个医师,吩咐那女护士给陈言把耻毛刮了,同时把尿道管给插上。陈言对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异性前暴露自己的下体感到害羞和紧张,不由得脸红了,那女护士却大大方方地笑了,“没事,很快的,放松点。”他看到她的笑容和小玲简直一模一样,心里不禁情绪万千,眼泪就流了出来。她问:“很疼吗?”他点了点头,她说:“马上就到你做手术了。”

    做过手术后几天都不能动,还是这个象小玲的护士为他把屎接尿,为他喂流食。他几天都沉浸在小玲的幻觉里,过了十多天,他的伤口差不多了,也该返回监狱了,狱管让他再在监狱里好好休息几天,先把伤口完全养好再开始上工。同室的犯人也很关心他,把自己能找出来的好东西也分给他吃。其他人上工后就他一个人留在监狱里,闻着那什么都有的气味,看着那黑暗程度不一的阴影,越想越多。天下真有这么相象的人吗,那简直和小玲一模一样。他想着想着就想起来,小玲有好长时间没来看望他了,李月、肉蒲团、我和红毅都分别看过他好几次了,不禁有些失落。他突然特别特别想给小玲写一封信。他问狱管要来了纸笔,说他要写信,想起来也莫名其妙,他这么大还没给人写过一封信呢,都不知道写信的感觉是什么样子。他在狱室里那黑魆魆的光线里写出了自己平生第一封信,也不知道他都写了些什么,竟一边流着眼泪抽噎着,一边用中性笔艰难地写着……

    信已经寄出去十来天,还不见有什么动静,没有回信,也没见小玲来。他局促不安,又灰心丧气。同室的人都不知道他怎么了,问他想家了吗他摇头,问他想老爸老妈了吗,他也摇头,问他这他那的他也摇头。终于他收到信了,没署名,但他一看上面的内容就激动哭了:你说她是我就是我,我愿意你把她当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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