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向北几人不由想起了大梁的那个顶尖江湖世家慕容家,但是这慕容奉天毫无半分内力,并无武功,甚至连寻常人都不如,颇为诧异,见其已经下楼,几人互看一眼,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这银鱼极为少见,一年到头也出不了几斤,当年圣武王便是吃了这鱼方才赞不绝口,诸位觉得如何?”一间不起眼小巷的酒家中,几人坐在这雅阁当中,透过小窗,竟能一览洞庭水色,吃着这慕容奉天所说的独特小鱼,陈向北和芈犯奀两个吃货登时双眼发亮,一句话顾不上手中动作飞快,那麻辣小龙虾,蝴蝶过海,竹筒鱼大多是进了两人的肚子。

    “慕容奉天,你说的果然不错,这味道堪称一绝,是吧小樱!”陈向北看了小樱一眼,见后者碗里空空如也,夹了一块鱼肉放入碗中,自己又从芈犯奀那抢了一片回来。

    “这地方知道的人不多,慕容也是与陈向北你投缘,方才带你来此大快朵颐。”慕容奉天轻轻眯笑,与陈向北几人说着着一路走来的趣事,其中点到了那非去不可的三河虎跃谷,三条河流在一地并流,从高高峡谷一跃而下涌入黄河当中,那个风景,堪称天下水观之顶峰,且其边上庐山亦是大有名堂,山中风景极负名声,素有路遥西北三千界,势压东南百万州的说法。

    “多谢慕容兄提醒,这下向北行事倒也是有了方向,慕容兄此去南下要小心流民,如今大多流民食不果腹,稍有唐突之举便会一石掀起千层浪,暴动而生。”

    慕容奉天摇扇看向陈向北,眉间一挑问道,“见了这么多流民,陈向北不知道你又是何想?是觉得这流民可悲可哀,还是觉得他们走错了地方?”

    陈向北看着慕容奉天,端倪了许久后叹道,“二者皆有,若是大衍能好好处理这些流民,他们去哪不是对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说到底还是他们这般人最为不幸,我陈向北一心,也只是想让天下永安!”

    “永安,断无可能,但凡有人,便不会天下各地各县永安,人皆有私心,人皆有恶心,孔圣人所言的夜不闭户,大同之世终归只是说说,愚民而已,君王标榜仁义之词不过而已!”慕容奉天嘴角冷冷一笑,“所谓天下,无非是黑的,成王者,何人不心狠手辣,阴险狡诈?黑暗君王,黑暗天下,正是如此!”

    见陈向北几人的脸色变黑,慕容奉天恰逢时宜的住了嘴,见到外面天色已黑,小雨绵绵落下,送了一身筋骨道,“时间不早了,慕容就先回客栈歇息了。”

    陈向北看着一桌残羹,也是起了身走出了小酒楼,与慕容奉天一同往有间客栈回去,青石板,梅时雨,两边小楼静无声,一行人,只有陈向北一人抱着小樱撑了一把黄纸伞,其余几人任由小雨落下,骤然间,风声萧萧,陈向北一行人面色微微一变,以为又是大衍朝堂派人出手。

    “看来是慕容连累陈向北你们几人了,一路游学,我这慕容家子弟在有些人眼中难免是一块香馍馍。”慕容奉天歉意的笑了笑,小道那边,悄然出现了三道人影,见到三人,慕容撇撇嘴道,“红酥手苏沐,一叶刀黄渤,还有一名万事阁的玄字杀手,几人都不要这江湖名声,对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动手了?”

    玄字杀手脸上戴着一块丑角面具,没有出声,只是简单的从背后拔出了一柄长剑,雨滴落下,大珠小珠落玉盘。

    “慕容家仗势欺人,你生为慕容家子弟,就该有这般觉悟。”一叶刀抽刀上前,一脚踏地,青石板应声碎成两半,在慕容奉天身前十丈之前与一道黑影撞在了一起,遁入边上的芦苇丛中,不见踪影。

    “落雨夜,杀人夜,吃了慕容公子一顿饭,便出手相助一报!”陈向北对边上芈犯奀三人点点头,便由芈犯奀一人踏步对上那红酥手苏沐,宋倾国和雨蝶二人一同对付那玄字杀手,这两人纵然与那南潭的十七十八二人都是武道二层,但是无论是苏沐还是黄渤都可以稳胜任何一人。

    “犯奀,给你把伞,够了吧!”陈向北见芈犯奀手中没有长枪,一身实力在红酥手面前施展不开,当即便将手中的油纸伞扔了过去。

    “够了!”芈犯奀在空中接过油纸伞,右臂一甩,纸伞伞面应声碎裂开来,一根光秃秃的木杆,虽然较之长枪短了不少,但芈犯奀本就擅长短枪术!

    “这位俊公子,拿着个短棍莫非真以为伤得了姐姐吗?不如你我二人好好到一边谈天说地,你这模样,姐姐可是喜欢的很啊!”苏沐眉目含春,芈犯奀这幅冷俊模样的确容易勾动女子心扉,尤其是他红酥手本就是个好色之人,与芈犯奀几下交手,竟直接心神澎湃,欲望大生。

    芈犯奀没有理会此女,一枪甩开苏沐的芊芊素手,红酥手并非浪得虚名,虽无兵戈,但是一对内力缠绕的双手素有切肤割肉的锐气,芈犯奀一个不留神手臂之上便被带起了几道血线。

    “罢了,姐姐把你拿下之后再好好疼爱你!”苏沐腾空一跃,恍若苍鹰横空,一手落下,浑厚内力化成一道半丈大小的掌印朝着芈犯奀落下,后者一脚踏地,迎着苏沐的掌印一枪砸在了掌印之上,气劲四散,芈犯奀不知何时已经激发了无双战技,双手青筋怒涨,大喝一声,一枪便将这掌印打散,但是手中伞杆不堪重负,从中断裂开来,苏沐轻笑一声,见芈犯奀已无兵器,正是得意之时,身形在空中一转,左掌猛地朝着芈犯奀头顶拍下,已是没有手下留情的想法,芈犯奀浑身气机让其不得不重视,一手仙人抚顶,似乎便要将芈犯奀头颅直接拍裂。

    芈犯奀拿着那半截短木枪,不退反进,一脚落下,周遭数丈青石板碎裂开来,硬生生的点出了龙指与苏沐的一掌针锋相对,但后者内力蓬勃,还在芈犯奀之上,若是僵持,芈犯奀又如何是苏沐对手?只见一道流光闪过,苏沐面色一变,看着自己腹部刺出来的另外半截短枪,一脸骇然,稍一调息,芈犯奀便抓住这一息时间,加重了右臂的力道,整只右手激射出无数血箭,半截木枪直接刺透了苏沐的咽喉,气息全无。

    见苏沐已死,芈犯奀毫无气力的瘫坐在地上,右臂通体渗血,那加重力道的一下不知道崩开了多少道血管,而那神鬼莫测的一枪,乃是芈犯奀在其断开落下之际一脚踢到苏沐后方石壁,以内力巧劲让半截木枪反弹,这般巧变之道,普天之下,能做到的人寥寥无几,百巧枪术,千机变数,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差之毫厘,便是失之千里。

    相比于芈犯奀这边出其不意的制胜,雨蝶和宋倾国二人联手却是没有压制住那玄字杀手,反而被其凌厉的剑法逼得一步接退一步,虽然人人皆是三尺青峰,雨蝶宋倾国的剑法甚至比这玄字杀手还要高明不少,但是这已经饮了不少人血的剑,愣是把两人的气势压制的死死的,剑乃杀器,若不饮血,何来杀意!

    “北霄剑决——雨绵绵!”雨蝶见玄字杀手被宋倾国牵制住后,退后半步,手中的飞雪剑一摆,朝着玄字杀手那么一刺,恰逢细雨绵绵,空中落下的近百雨滴在雨蝶气机的牵引之下,化成了一柄柄一寸大小的细小飞剑,剑虽小,但有百柄,朝着玄字杀手一涌而去,宋倾国脱身后退,右手一甩,一道磅礴气劲化作北风,与雨蝶的细雨相得映彰,凭空又增多了数成威力。

    玄字杀手未曾托大,面具之中的双眼一缩,两手持剑,剑气四溢,来阻挡这暴雨一般的剑雨,威势之大,逼得玄字杀手不断朝着后方撤去,每撤一步,便是一排青石板碎裂,其呼吸便重一分,十步之后,数丈距离的青石板已是裂成一道不浅的沟壑,气息絮乱,但却是成功将雨蝶宋倾国二人联手的剑式轰散,戴其调好这一气功夫,便是内力匮乏的二人之祸。

    陈向北眯着眼,右手落在身后湛卢剑上,正欲拔剑劈出那袁清风所留的第二剑,身边的小樱扯了扯自己的衣角,低头一看,只见小樱笑着递给自己一根柳条,对着陈向北点了点头。

    陈向北哑口无言,尴尬的笑了笑,感情小樱是把自己当成了那袁清风一般的仙家人物,他袁清风可以一根柳枝开山断海,他一百个一千个陈向北加在一起也出不了那一剑的风采,摸着小樱的脑袋笑着摇了摇头,陈向北就要拔出湛卢剑,小樱嘟着嘴把柳条塞到了陈向北的手上道,“向北哥哥,小樱觉得,出剑这事,无非就是抬手落手,跟手中拿着什么没多大关系,心中想着这是把剑,想着要杀眼前这人,那一根柳枝,也是一样的吧?”

    陈向北很想告诉小樱事情不是只是靠想想就能够做到的,若世事如此,那天下岂不是剑仙满地走,皇帝人人做?但是看着小樱波光粼粼的大眼睛,陈向北撇了撇嘴,就这般将手中的那一根柳条朝着那玄字杀手一落,刹那间,陈向北见到了五台山上袁清风的那柳枝一剑,又似乎看到了袁清风对自己轻轻一笑道了声,“出剑而已,对你陈向北而言有何难?”

    福至心灵,陈向北背了快一个月的湛卢剑,始终未曾有所感悟,只是觉得体魄增长,那般神奇剑意,随着阳关外出了那一剑之后,就忘得一干二净,今日拿起的柳条,不是剑,但陈向北偏觉得那在望日坡时的气概又涌上了心扉,只是一股磅礴的剑意,这剑意,要发泄!

    一根柳枝,千骑卷平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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