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塔·阿梅尔说完这番话,作战室里沉默片刻,纷纷的议论声响了起来。
    如果确定要打仗,反倒没什么可商量的,直接布置防御任务就完了。
    烈风盆地七大氏族联手入侵,本来也不是公国西北边境十领地能对抗的。只能坚壁清野,依托城堡防御,等宫廷那帮大人物再也没法自欺欺人下去,发来援兵,才能决战。
    但是,部落传过话来要谈判,而且听雷塔将军的意思,似乎也想跟对方谈,这就比较复杂了。
    “部落说要谈,是真心的么?还是缓兵之计?”
    “有没有说怎么谈?在哪谈?什么时候谈?”
    “烈风盆地七大氏族,那六个都派了人齐聚在离咱们最近的黑水氏族,知不知道派的什么人?是能主事的么?”
    ……
    在座的领主纷纷问道。夏佐听着他们的问题,觉得这些领主倒是头脑冷静,思路清晰,基本没人问什么蠢问题,比如直接喊打喊杀之类的。
    常年镇守边境,让他们比公国腹地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多了些精明强干。
    雷塔·阿梅尔冷酷严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言简意赅地解答道:
    “时间是三天以后,地点在黑水氏族。我们派人过去,兽人不会过来。”
    听了这句话有人叹息,有人冷哼,显然觉得兽人诚意不足。
    “至于那六个氏族派的人,已经查清楚了,都是族长或者主祭亲临。”
    “什么?!”
    “族长主祭亲临?!”
    这句话却出乎领主们的意料。就谈判来讲,起码基本的诚意有了。毕竟,只有真正管事的人来了,才有可能谈出结果。
    怪不得雷塔将军言语之间,也有着想要去谈的意思。
    战争的代价着实太大。公国实际情况摆在那儿,一个以自由贸易立国的政治实体,说是“国”,其实更像个松散的联邦,凝聚力有时还不如部落。
    内部势力盘根错节,一切以利益为准绳。只要利润够高,有些人敢跟魔鬼做生意。
    公国南部和西南部的那些贵族,基本都是卡掠库姆部落联盟的固定商业伙伴,在公国中是一股很大的势力。有他们从中作梗,想要举国开战,除非部落已经攻破西北边境。
    可到了那时候,对于在座这些领主和他们的子民,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算拼死抵抗,浴血奋战,到最后,公国的大军开来,顶多将兽人驱逐出境。想复仇?想杀回去灭了这些氏族?
    根本不现实。跟这些氏族有贸易往来的贵族集团,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客户就此消失。
    所以,就算大军开来,最后的结果,往往也还是和谈。
    而那时,西北边境早已一片废墟。
    公国立国两千余年,这样的事,不知发生过多少遍。
    “部落真有诚意的话,谈是要谈的。”有领主说道。
    “谈归谈,备战也还是要备。”
    “没错。虽然六大氏族都是族长、主祭亲临,可万一这是圈套……”
    “兽人氏族的族长主祭,起码都是高阶图腾武士和萨满祭司啊!”
    “对!要防着这一手!兽人让咱们上他们的地盘去,万一七大氏族的高阶强者联手绞杀……”
    “这个不至于吧?兽人虽然野蛮,荣誉感还是有的。”
    “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不得不防。否则代价太大!”
    ……
    领主们议论纷纷。雷塔将军听了一会,开口道:
    “不管部落有多少诚意,是不是有阴谋,留给我们的选择都不多。
    “这次谈判我们必须去。就算是兽人的缓兵之计,就算有圈套,也得去。”
    作战室陷入沉默:确实,已经派了使者过来,要是连去都不去,那肯定直接开打。
    “能不能变更一下地点?”有领主问道,“就算不能来我们的城堡,起码在一个中间的地方,比如黑水河边?”
    “已经交涉过了,不同意。”雷塔·阿梅尔道,“话倒是说得客气,说我们不管谁去,七大氏族都会视为贵客,好好招待。会有宴会、仪式,各种活动,不管最后能不能谈成,他们都会尽地主之谊。”
    有领主哈哈一笑:“兽人这么讲文明懂礼貌,我们很不习惯啊!”
    “兽人说这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告诉我们,派去的人级别不能低了,否则就是敷衍他们,会给他们不敬的口实。”夏佐突然出声道。
    作战室里一众领主贵族的目光顿时集中过来。他们都能看出夏佐是平斯法师的学徒,但这样的场合,不是一个学徒该说话的。
    不过,倒也没人指责夏佐。因为夏佐说得有道理,这一层有些领主都没想到。
    雷塔将军灰白的络腮胡须下面,嘴角微微动了动,道:
    “是这个意思。而且,七大氏族的使者已经言明,招待的活动中,将会有七场‘达什塔洛’。”
    “达什塔洛?!”
    “荣誉决斗?!”
    作战室里炸开了锅:
    “兽人想干什么?!”
    “这是威胁!秀肌肉!”
    “七场,看来不是表演性质的。七大氏族一家一场,这就是叫板啊!”
    “我倒觉得,他们想方设法向咱们秀肌肉,反倒证明他们真有诚意谈。”
    “有道理。这是兽人讨价还价的手段。”
    “确实。兽人尊敬强者,要是咱们赢了决斗,谈交易就能公平些;要是咱们输了,兽人一定狮子大开口。”
    “嗯,那帮野兽就认这个。”
    ……
    领主们很快达成共识:兽人特意组织七场“达什塔洛”,就是秀肌肉,助长谈判桌上的气势。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其实是个好消息。因为缓兵和圈套的可能性又小了一些。
    “七场荣誉决斗,由初阶和中阶初期实力的新秀参加。兽人言明,他们的选手已经准备好了,让我们选好人带过去。”雷塔·阿梅尔道,“这次我点名请了几位各领地声名在外的新秀列席会议,就是为了这件事。”
    雷塔·阿梅尔话音一落,作战室里一众领主贵族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夏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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