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芝今天来到暨艳的府邸之中,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单纯的来这里送礼,当然了,其实他送礼都不是最主要的,他最主要的是要告诉暨艳,在江东收受贿赂,那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不过邓芝倒也没有冤枉他们,现在天下三分,魏蜀吴三国鼎立,虽然吴国的孙权还没有登基称帝,但是已经封王,便是称之为一国,那也是不在话下的。
    而这三个地方都面临着一个同样的问题,那就是世家太多,家族也太多了。
    这种家族不单单是说那些数十年,上百年,甚至数百年上千年的老牌家族,还有新兴的权贵家族。
    老家族就不用说了,西川的吴家庞家等等,江东的张,朱,顾,陆四大家族,中原那更是数不胜数了,一个颍川郡,一个关中就足够多的了,更别说还有其他的各个州郡。
    当初意气风发的曹孟德就是杀了一个边让,然后自己的老家都没了,徐州的世家,青州的世家,冀州的世家那是让曹孟德这个绝世的枭雄都忍不住头疼的,为了给世家妥协,他都忍不住去将天下十三州改成九州了,就是为了将边疆让出来。
    不过他们虽然各自都有着各自的问题,但是各自也有着各自的办法。
    就比如西川这么一个小地方,便是刘焉和刘璋都明白应给如何遏制那些世家,甚至为此不惜制造出来了东州之乱。
    当初西川的刘焉带进去了一个赵韪,生生的将已经是一潭死水的益州给搅混了不说,更是让他们给活了过来。
    赵韪跟随刘焉一进入益州之后,就开始了被任命为将,然后开始了在益州的排除异己,尤其是在他拥护刘璋登上益州牧之后,那更是权势一时无两不说,杜宇益州的打压也是更厉害了。
    其中益州本土势力之中的沈弥、娄发、甘宁等人因为受不了这种压迫干脆选择了叛变,然后想要反攻益州,但是在赵韪带兵出击之后,直接将他们内部打的四分五裂不说,还将他们逼出了益州,将他们的家族连根拔起。
    而这群叛军的叛乱失败后,叛军纷纷东入荆州避乱,希望能够求得一条活路,而益州牧刘璋也直接抓住了机会,便以赵韪为征东中郎将,率众击刘表,屯兵朐忍,不过却是得不到什么结果。
    但是这种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在赵韪出了益州之后,当初刘焉用来抵抗赵韪等益州本土势力的东州兵就开始暴乱,然后将赵韪麾下的众多益州势力清理了不少不说,也将益州那些根深蒂固的家族都灭杀了一部分。
    而面对这种东州兵, 刘璋却是很轻松的就将他们给安抚下来了,并且收为己用,然后让他们保护自己用来抵抗赵韪等人。
    等到赵韪回到益州的时候,整个益州的天都变了,刘璋玩了好漂亮的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他却是那个持弓的猎人。
    最后被逼得无可奈何的赵韪以钱财贿赂的方式收买荆州地方官,减除外力,并联合益州本土大族聚众起兵,但是他的所有动作都在刘璋的眼皮子底下,就在他觉得自己最接近胜利的那一刻,刘璋亲手覆灭了他。
    结果不言而喻,这精心发动的叛乱遭到刘璋镇压,赵韪逃入江州。不久,赵韪遭到部下庞乐、李异的反攻,兵败身死,而随着赵韪的身死,益州最后的那些老牌家族和势力,彻底的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刘璋亲手安排的新人,还有那些早就已经做好准备的外来人士,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益州之人逃往荆州的风向就彻底的变了,改成了无数荆州士子跑到了益州,寻求他们的帮助。
    刘玄德接手了益州之后,也是没有放弃这个原则,一直不让益州的本土世家发展太过,还带着荆州派系压制,当荆州派系太过强盛之后便让自己麾下的老臣加入,和益州世家一起抵抗,反正就是和稀泥。
    同时大力压制着二代将领和官员,让他们不至于出现太多的人在朝堂上,毕竟二代将领之中能够和父辈比肩者寥寥无几啊。
    虽然说现在荆州一脉越发的壮大了,但是诸葛亮和李严也都压制的住,而刘禅也沦落不到无人可用的地步,整体来说,益州做的是不错的。
    再说曹操,当初曹操一纸招贤令就让寒门横空出世了,然后直接将世家大族给扛下来了,这种暴烈的手段当然让世家也是不停的反攻和对他的纠缠不休,最后曹操不能说失败了,但是绝对算不上成功。
    而曹操的儿子,一个比他的手段还“诡异”的家伙,什么叫做诡异,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平平淡淡的,就将这生杀大权拿走了,将世家大族玩弄于鼓掌之中不说,还将他父亲时代留下来的隐患给祛除了,顺带将世家大族的力量从边疆清理掉了。
    而用的方式则是重用他们,让他们全都来洛阳去祸害自己,等他们都进入洛阳了,四面八方他也都布置的差不多了。
    虽然现在中原也是乱的一锅粥一样,但是曹氏在世家大族之下仍然有着足够的力量和他们抗衡,老将和亲将也都牢牢的把持着军权,虽然政权在世家之手,但是轻易他们不会妄动有着军权在握的曹丕。
    但是反观江东,那已经不是一个凄惨可能理解的了,当初孙家就是一个吴郡的大家族,本身就是家族的影子不说,江东又是一个家族密布的神奇之地。
    各个州郡,乃至各个郡县都是有着世家的存在,张朱顾陆四家乃是江东的天花板,剩下的全家虞家,周家刘家都是一个接着一个,让人目不暇接的头昏脑涨。
    孙策清理了那么多的家族,便是天花板都让他给清理掉了一块,结果他也死了,不过他这数年之中除了留给孙权一个偌大的江东之外,还有足够的外来之人。
    诸葛瑾和周公瑾,还有张昭和张纮,再加上徐州等地前来头被孙策的人马,已经太史慈等降将,还有蒋钦周泰等横行大江的悍匪,这群人足够和现在的世家相抗衡了,而孙仲谋的手段也是相当不错的。
    但是江东和曹刘两边不同,孙权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江东不单单世家多,这将二代同样相当的多!
    西川刘玄德麾下和中原曹丕的麾下,老将很多,但是能够拿的出手的二代将领确是不多。
    张辽之子张虎,乐进之子乐綝,张颌之子张雄还有徐晃之子徐盖都是过了而立之年,只可惜没有什么本事!
    而曹氏和夏侯家虽然现在很强,但是却都不是嫡子出身。
    曹休乃是旁系,夏侯尚和夏侯儒都只是夏侯惇与夏侯渊的族侄。
    至于曹真,那更是曹操当初收养得一个孩子罢了!
    本来还有一个曹彰替老曹家扛着,现在也没有了!
    至于谋士,当年得五大谋士如今已经只剩下一个垂垂老矣的贾诩了!
    但是他们的儿子确是真的不太够用!
    郭嘉之子郭奕,程昱之子是程武和程延两个兄弟,贾诩之子贾穆都是寂寂无名之辈。
    而旬家倒是过的不错,荀彧一共是有七个儿子,但是他们要么死的早,要么就是站错2队然后死的早!
    最出名的说到底还是陈群的小舅子,荀彧的第六子荀顗了!
    不过他也是因为自己少有才华而已。
    至于荀攸的儿子荀适,这压根就是一个病秧子,谁知道那天就没了!
    至于剩下的都是些许老臣还有新选拔上来的文臣武将!
    至于这些官二代将二代,大多数都是袭爵吃爵位和俸禄,很少有再次创造父辈辉煌的人。
    至于西川就更不用说了,关张赵马黄五个被并称的大将,但是后代没有一个能够拿的出手的!
    而诸葛亮到现在都没有亲生儿子,法正和庞统无后,这是多么的优秀!
    二代凋零,这就是西川面临的问题!
    而相比曹氏和西川,江东这才是二代将星璀璨,若是二代不够璀璨,那就让一代帮他们发光发热了。
    咱也不知道是孙权对于这群将二代,是真的太好了,还是怎么回事,反正这群人是要兵有兵,要权有权,虽然名声不显,但是权利不少。
    孙权为了能够拿下江东本土的世家不惜将外来之人引进来,占据高位。
    张昭张纮,周瑜吕蒙,徐盛诸葛瑾这些人都不是江东本地之人,开始江东本土世家为了能够将这群人再次打压下去,也是费了不少的力气,不过或许是天命不在他们身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外来之人的势力越来越大,他们的儿子也是越来越优秀。
    反观那四大家族之人,却是显得有些落寞了起来。
    一个势力若是想要长治久安,那么他的后代的优秀也必不可少,四大家族之中陆康的后人,陆绩和陆逊,顾雍的后人顾绍都是四大家族之中数得着的人物。
    朱家的朱桓,朱治的养子朱然这也是现在开始崭露头角的大将,还有全家的全综,贺家的贺齐,这些人的名声很大,和一代比起来也是声名赫赫的。
    可是这群人都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才得到足够高的官职和兵马,尤其是朱桓和朱然都是蹉跎岁月二十年之后,经历了多少次生死大战,才开始在这里展露他的头角。
    反观其他人,蒋钦之子蒋壹,虽然身死,但是他曾经率领的九江军多少人位置惊讶,吕蒙的几个儿子虽然现在就已经有了牺牲品,但是他们手中仍然有着爵位还有部分吕蒙的本部人马。
    江东的军治是有问题的,他们习惯于子承父业,也习惯于将父亲的兵马带给自己的儿子,所以江东出现了很多的官二代和将二代。
    韩当之子韩综,这都还没有正式接管韩当的兵马就已经开始有些为非作歹了。
    周泰之子周邵带着水军当初也是和朱桓有过冲突,原因就是因为朱桓曾经反对他父亲周泰出任濡须都督之位。
    蒋钦之子蒋壹虽死,但是他麾下的兵马也跟着他一起消失了。
    便是太史慈的儿子太史享都是有着将军之位,有着兵马在手,想要夺下他的兵马也是非常之艰难的,还有周瑜之子,鲁肃的幼子,朱桓之子朱据等人也是已经慢慢长大了。
    这些将二代乃至将三代其实并没有经历过分父辈的厮杀,再加上江东想对安静的环境,让他们变得有些安逸了,甚至于有些过分了都已经。
    他们这群人更多的喜欢奢靡和享受,而且父辈拼死厮杀,让这群二代三代也是人数众多,越来越多的官职放在他们的手中,让江东的朝堂都犹如一潭死水!
    对于这件事情暨艳早就知道,他是尚书选曹郎,说白了就是主管人事,
    作为主管人事的选曹郎,江东朝堂上的问题和弊端,恐怕暨艳早就清楚,早就知道了。
    而且暨艳不单单知道这些,而且对于这群人还有着自己的想法。
    暨艳是个狠人,之前糜芳告诉自己,这个家伙有想法想要在江东的朝堂上实行考核,能者继续任职,能力不足者罢官免职。
    当邓芝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他整个人都是蒙的,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么一个东西是怎么当上江东的选曹郎的?
    难不成靠的就是他暨艳独有的异想天开么?
    他想要用什么考核邓芝不知道,但是邓芝知道不管什么考核,这群公子哥们绝对扛不住!
    这一点不需要否认,他们能力强者也不过就是跟着自己的父亲拼杀过而已,那种用性命搏杀出来的本事,他们还是真没有。
    可是这有什么用?
    难不成他们不拼死搏杀他就可以这么做了?
    世家子弟之所以明明能力不行却仍然让君主头疼,就是因为他们的关系!
    他们的人脉关系十分重要,也十分的厉害。
    就比如他邓芝,就算是邓芝能力不够他还有族人,还有世交,还有联姻之人等等!
    牵一发而动全身,说的就是他们这种人!
    世家各个家族之间别的没有,就是各个家族都在互相联姻,互相都是互相的亲戚,看看江东四大世家,那几乎都和一个人一样,若非是陆家被孙策基本上打没了,否则陆家的陆逊就算是想要认贼作父他都做不到,家族的那些老人就压死他了。
    而暨艳这个家伙现在想要做的竟然是直接考核所有人,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吗?
    虽然说江东现在的豪族世家,现在的权贵子弟没有当初曹孟德时期面对的更加强大,但是他也不是曹孟德啊,所以邓芝才对这个家伙的这种想法感觉到惊悚和恐怖。
    同时也有些期待,他知道这若是没有孙权的鼓噪他是不敢这么做的,世家豪族的壮大,权贵子弟的增多就会影响到江东的稳定,同时也会让朝堂变得有些死寂。
    所以对这件事最担心的也是最恐慌的就是孙权了,只不过他的位置太敏感,不敢有什么过分的想法,他若是动了,恐怕面对的就不是什么动荡或者混乱了,估计江东都没了。
    而邓芝这次出现就是要告诉暨艳,他们还没有想好,可是江东已经乱了,他们若是再不动手,江东的名声,也就没有了。
    果然如同邓芝所想,当暨艳从邓芝的嘴里听到了江东官员收受贿赂这件事的时候,他的脸色是很糟糕的,倒不是因为邓芝说的那些收受贿赂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而是因为这是从邓芝这个西川的使者嘴里说出来的。
    江东的这群世家子弟可以收受贿赂,也可以为非作歹,因为他们父亲乃至祖父的努力和拼命厮杀,他们犯下什么过错,也会得到谅解和原谅,这是他们祖辈用命换来的。
    但是这种事情却是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就不是他们之间的内事了,而是国事了。
    “暨艳大人?”邓芝看着暨艳动辄就发呆,明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仍然要明知故问,“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因为小人给的东西太少了?”
    看着邓芝还在因为送的东西太少了而在这里纠结,暨艳就更加的别扭了。
    “邓芝大人,今日某家有些不舒服,所以不好意思...”暨艳的话没有说完,不过邓芝却是一脸了然的模样,赶紧起身告辞。
    当邓芝离开之后,暨艳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无比难看了起来,然后伸手将家中仆从召唤了过来。
    “去将徐彪找来!”
    “诺!”
    作为选曹郎的暨艳,自然也是有着自己的心腹的,而徐彪也是其中之一,同时也是他最为重要的心腹,平素里,颇受他的重用。
    暨艳等来了徐彪,并且在府邸之中和他开始了商量考核江东吏治的事情, 而这些事情,却是被人传了出去。
    暨艳是个什么人,江东哪个不知道,被老臣朱治所举荐,托了张温的福气收到了重要,这么一个家伙,他的性格又是那么的独特。
    暨艳在江东算不上什么位高权重,但是这个家伙在江东绝对算是特立独行,尤其是现在的江东。
    这是一个楞种,一个为了自己心中的信念,能够不管不顾,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所以这种人才是真的可怕。
    暨艳将徐彪招入府中这个动作很快就传到了其他人的耳朵之中,他们都知道暨艳想要干什么,也知道这么做会换来什么,所以很多认可暨艳这个人的重臣,都不忍心他如此自取灭亡。
    “备车,老夫要去暨艳府邸之中!”
    “来人,给暨艳下请帖!”
    “来人,速速去找到暨艳,告诉他莫要轻动!”
    一时间诸多大臣都有些慌了,他们不是担心这件事会波及到自己,他们要担心的是,这件事若是发生了,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
    其中代表人物就是,江东大都督陆逊,江东五官郎中郎将朱据,以及和他同样是议曹尚书的陆瑁。
    江东大都督陆逊直接就登门拜访了,他身正不怕影子斜,而且他现在长子没有出仕就死了,次子陆抗还小不说,更是孙家的外甥,他是最不怕这种事情的,因为怎么查和他都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陆逊敢于登门拜访。
    “暨艳大人,请停手吧!”年过四十的陆逊在功成名就之后,就已经不怎么在军中了,虽然兵权在握,但是他却是一副不贪恋权利的模样。
    看着陆逊,暨艳的态度还是很好的, 就像是陆逊自己想到的那样,他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陆家分家之后,陆逊就只剩下了自己这小小的一脉人手罢了,哪里还有什么可以继续提拔的家人。
    他有个各个陆绩,人家是江东名士,又是嫡系长子长孙,不需要陆逊的帮衬,陆瑁就更不用说了,同样的忠直敢谏,只不过性格没有暨艳这般的执拗罢了。
    所以当陆逊出现的时候,暨艳知道这个人不是为了自己。
    “陆逊大人,请回吧!”暨艳只是朝着陆逊淡淡的行礼,然后就继续和自己的副手徐彪开始了各种计划以及考核方法。
    陆逊没有走,而暨艳也没有轰人,就让陆逊在旁边听着,看着,但是随着陆逊听得越来越多了之后,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陆逊满脸的阴沉,“你若是这么考核,这朝堂之中留下的恐怕不足三成!”
    “若是这般,那真是我江东的灾难了。”暨艳突然愤怒的拍了一下桌案,“某家也不懂为何这偌大的朝堂,竟然可用之人还不足三成之多!”
    “这是....他们....”陆逊若是在别人面前定然会说,这是他们父辈乃至祖父辈用性命换来的,但是他这次却是说不出口。
    “他们的父辈,祖父为了江东付出这么多,我等知道,我等当然知道,我等也不能忘记他们家族为江东做出来的贡献,但是某家却是不能让他们仰仗着父辈的努力,去祸害他们父亲以及祖父为之奋斗的地方!
    他们若是珍惜自己祖宗的努力,那就不应该在自己的位置上为非作歹,不应该祸患整个江东!”
    陆逊被他说的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这件事,他知道暨艳说的是真的很重要,而且他说的也真的是至理名言。
    可是这世间并不是说,你说的对,你做得对,那就可以做的。
    “你不会成功的!”陆逊知道自己劝不动这个执拗人,暨艳的性格也不是他能够说动的,这是个说不动的人。
    陆逊离开了,暨艳就像是这个家伙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对他的离开不理不睬,继续坐着他正在做的事情。
    之后来的是朱据的心腹,请求他停下来,但是暨艳仍然是将他送了出去,暨艳仍然是没有停下。
    朱据不敢出现在暨艳的面前,他没有陆逊的那种架势和自信,朱据是五官中郎将,也是侍中御史,不过这些都是孙权封赏他的,朱据算得上是文武兼备,也称得上是一个人才。
    但是朱据之所以得到了这些东西,只是因为他是朱家之人,他的兄弟叫做朱桓,是现在如日中天的江东名将濡须都督朱桓。
    朱据到现在位置,他没有任何的功劳在身, 他有的就是一个江东四大世家朱家嫡系的身份,换句话说,现在暨艳针对的就是他这种人,他实在是没有立场出现在暨艳的面前。
    朱据仪表堂堂,体格健壮,又善于论辩诘难,想来是朱家对外的一把尖刀利刃,黄武初年的时候,孙权和江东四大世家为首的本土世家打成了停战协议,互相之间都不再为难对方了,而朱据也是在那个时候,一步登天。
    和他的兄弟朱桓不同,朱据一上来就是五官郎中,补任侍御史。
    当他知道暨艳要做的事情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派人找到了暨艳,并且告诫他莫要冲动,在朱据看来,天下未定,应以功补过,弃瑕取用,表彰清白者以激励污浊者,足以阻止劝诫他们,如果一时间全部罢黜,恐怕会有后患。
    但是对于朱据的这个观点,执拗到了极点的暨艳仍然拒绝了,甚至还选择了放弃朱据的支持,就是坚持要做自己的事情。
    最后一个到来的是江东陆家的人,也是陆家陆逊的弟弟陆瑁。
    和朱据一样,陆瑁也不敢出现在他的面前,朱据靠着的是朱家之人,陆瑁靠的是自己的名声, 而且他现在的官职也不是为将,不存在他是什么承受了谁的恩惠之说。
    陆瑁年少时就爱好学习,信守情义。
    陈国人陈融、陈留人濮阳逸、沛郡人蒋纂、广陵人袁迪等,都是出身贫寒而心有大志之人,都前与陆瑁交游相处,陆瑁因为自己出身世家,但是却和他们交好不说,而且也是非常的真诚,常分出自己珍美物品与他们共同享受。
    以至于同郡人徐原,移居会稽,与陆瑁素不相识,临死前留下遗信,把自己幼小的孩子托付于他,他给徐原修建坟墓,收养教育徐原的儿子。陆瑁的叔父陆绩去世很早,留下两男一女,都只有几岁就返归乡里,陆瑁将他们接到自己家中抚养,到长大后才分开。
    江东各个州郡征召举荐他,他都不去就职。
    这是最后才被任命为和暨艳一样的选曹郎,然后还成为了更好的选曹尚书,可谓是靠的自己的名声,但是他不敢来是因为愧疚。
    暨艳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就是他也都想要做的事情,但是却也是他不敢做的事情。
    整顿吏治啊,这可是所有选曹郎的梦想,但是最后将这件事付诸于实践的,那可是少之又少了。
    听说了暨艳想要再次考核江东官场之后,他请了暨艳过府一续,但是暨艳对这个请求不管不顾,直接回了一句没有空。
    无奈之下,陆瑁只能给了他的一封信帛。
    “夫圣人嘉善矜愚,忘过记功,以成美化。加今王业始建,将一大统,此乃汉高弃瑕录用之时也,若令善恶异流,贵汝颍月旦之评,诚可以厉俗明教,然恐未易行也。宜远模仲尼之泛爱,中则郭泰之弘济,近有益於大道也。”
    然后这封信帛被暨艳直接给扔进了火盆之中,连管都不管的。
    至于暨艳现在要干的事情,在江东一定会掀起一次巨大的风波,但是这和邓芝没有关系,他的目的就是要用暨艳来将江东的水搅浑了,而且只有这个样子,张温这个即将外出为使者的家伙,才会被波及。
    邓芝来到了江东,要的可不仅仅是一件简单的结盟,他要的是给西川再次续命。
    张温在朱治之后,举荐了暨艳,看重的就是他的性格,能够给这个朝堂之中注入活力,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个火力强大的家伙,第一次就将目标对准了他们这些举荐之人!
    朱治已经病重了,他有一个好外甥也是一个好儿子,施然!
    曾经的施然最后成为了他的养子朱然,在江陵一战也是盛名大噪,本来朱然继承朱治的权利和地位这没有什么问题,他当然也是配的。
    但是朱治却是还有这其他的儿子,或者说在施然之后,朱治生下了他的嫡长子,嫡次子,嫡三子等等。
    朱然功勋卓越,这无可厚非,但是朱治的爵位却是给了他的亲生儿子朱才,这也无可厚非,不过不单单如此,朱治毗陵侯的爵位被朱才预定了之后,他还得到了偏将军之位。
    要知道一介士卒要拼杀二三十年或许才能坐到偏将军,可是朱才现在就已经是偏将军了。
    不单单如此,朱才身上并没有什么大能力,甚至可以说他没有什么才华,和他父兄压根就比不了,但是他就是朱治的亲生儿子,这一点就让人无话可说了。
    其实朱才也不是那么的无能,朱才为人精细敏捷,擅长骑射,在武将子弟之中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了,孙权爱护器重他,常常让他随从侍奉一起游玩。
    而且在很年轻的时候时因为父亲的缘故担任武卫校尉,领兵跟随征讨,经常有破敌的战功,但是这些功劳都是很有水分的,说白了就是众将在给朱治还有孙权面子,仅此而已。
    最初,丹阳郡的的议论者认为朱才年少时就身处荣华富贵,对乡里不够留心注意,为此朱才还反省了一番自己。
    “我初为将,谓跨马蹈敌,当身履锋,足以扬名,不知乡党复追迹其举措乎!”
    这就是他反省的结果,然后开始安心学习兵法,顺带将自己家乡的亲朋故旧拉拢了起来,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势力,便是朱然都不敢再对他有丝毫的小觑了。
    这次朱才就是暨艳的目标之一,不单单是他,还有他的弟弟,取了孙策之女,在朱才麾下为校尉的朱纪!
    这两兄弟都是暨艳的目标,也是对朱治的算计了,对于重病已经在弥留之际的朱治,这简直就是打脸了。
    之后张家的张温,顾家的顾绍,便是陆绩都在考核之列,这一幕让众人觉得他这是在挑衅。
    邓芝在等了三天之后,暨艳的考核大业终于开始了,不过他已经顾不上结果了,因为他知道张温第二次被招到吴王府邸之中了。
    吴王府邸,孙权看着面前的张温,脸色其实也是颇为的犹豫,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
    张温出身吴郡张家,其父亲张允就是俗称的那种仗义疏财之辈,无数人受过他的恩惠,本身才能或许算不得多么高,但是人脉之多实在是有些让人佩服,而起人脉也是一种能力。
    张温的能力和他父亲相比如何,谁也说不好,不过他长得奇异伟岸,能力也是被人夸赞,修养和节操都是被人所称赞的,所以他在江东的名声算得上是不给他父亲丢人。
    不过这个人的身份,还有他身后的地位,以及江东张家和孙家的仇恨,让孙权有些为难,只不过孙权实在是找不到别人出使了。
    江东看着是人才济济,但是大多都是为将之人,陆逊为首的江东大都督一脉,还有潘璋和朱然等心腹嫡系,再加上朱桓等世家将领,都是一群带兵打仗的,出使这种事也不是谁都能够干的了的。
    之前还有顾雍,诸葛瑾,鲁肃等人,但是现在他们要么死去了,要么就是已经年纪大了,或者干脆是身份不合适。
    所谓使臣也就是谒者,他们的要求很高,不能年纪太大,要长得不错,要有才华,要有名望,否则就会出去丢脸,这么算下去江东能够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张温这个了,而且他的地位还有些高了,说实话,让张温出使,有些让他个人丢人。
    很明显张温也是如此,他并不想出使,当初去曹魏也就罢了,现在去西川,他是真的不喜欢这件事。
    “卿不宜远出,恐诸葛孔明不知吾所以与曹氏通意,故屈卿行。若山越都除,便欲大构于蜀。行人之义,受命不受辞也。”孙权看着张温,嘴里说着软话,希望这个家伙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而张温在孙权麾下多年,也是知道他的习惯,知道孙权能够这么和自己说话,也是很不容易了,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就将这件事情应承了下来算了,就当是躲躲风头也好,自己的那个门生,最近也是真的不让自己痛快。
    “臣入无腹心之规,出无专对之用,惧无张老延誉之功,又无子产陈事之效。然诸葛亮达见计数,必知神虑屈申之宜,加受朝廷天覆之惠,推亮之心,必无疑贰。”
    孙权给了他临机专断之权,张温也答应了他的要求,两个人就这么达成了协议,然后张温就去寻找邓芝了,和他一同前往西川之地。
    邓芝看到张温的到来,明明已经有了准备,可是仍然装出来一副非常惊讶的模样,大有一种,张温乃是何等的大人物,怎么会成为使者?
    对此,张温只是淡笑而已,至于他心中是如何想的,谁也不知道。
    来到江东的这一路上,邓芝缓缓而行,但是回转西川却是一路疾驰,仿佛生怕张温跑了一样,路过江州的时候,他们还专门拜会了颇有威严的蜀汉尚书令李严,并且请求他派兵保护自己等人。
    对此,李严当然不会反对,直接招呼了身边的众将,安排随行的保护。
    这一路上,张温看着已经开始慢慢恢复生机的西川心中不由的大为感慨,他不知道为何经历了这么大变动的西川,竟然能够这么快的恢复了正常的民生,而且还是在南中正在打仗的情况下。
    “久闻西川南中战事吃紧,不知道现在如何了?”张温也算不上套话,就是直接问了起来。
    对于南中的事情,邓芝也不会丝毫的隐瞒,“南中之战正在进行,不过因为我等现在第一就是民生,所以直接防守不让南中的叛军冲进我们成都的腹地罢了。
    对此我们蜀汉的君臣倒是意见一致,攘外必先安内,这是我们的目标!”
    张温看着毫不犹豫就说出自己现在局面的邓芝,此时他的心中就更加的惊讶了。
    等张温到达益州成都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对于西川改观了,因为本应该生机勃勃的江东,此时却是一滩死水一样,而这刚刚经历了大败,大变的西川,却是生机勃勃。
    刘禅相信诸葛亮,诸葛亮没有辜负刘禅,刘禅将大权放了出去,而诸葛亮也没有让荆州派系一家独大,甚至他还看到了益州派系在慢慢的恢复生机和希望。
    这让他感到十分的惊奇。
    当他面见刘禅的时候,对于这一点就更加的惊讶了,这个年轻的君主,虽然还显得很是稚嫩,但是这种稚嫩却是让他觉得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张温不是什么蠢人,他当然知道什么叫做伪装,但是张温也知道什么叫做大局,而刘禅无一就是一个知道大局之人。
    邓芝将自己在江东和孙权所说之话一点都没有保留的告诉了刘禅,听着邓芝说在江东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告诉了刘禅,自己是用丞相诸葛亮的名号来行事的时候,张温是真的为他捏了一把冷汗,生怕他出现什么问题,被刘禅问罪。
    可是当他将目光转向刘禅的时候,刘禅非但没有任何意见,反而十分的认可这件事。
    “朕年纪尚幼,江东的吴王乃是我的舅父,自然是看不上朕,丞相威名天下闻名,和该如此,你此法大善!”   刘禅的话不是在故作镇定,也不是要提点什么,看着满脸都是自然和认可的刘禅,还有十分自然的诸葛亮,他第一次想到了一个词,君臣相知恐不过于此!
    同时张温也想到了另外的几个对儿君臣,刘玄德和法孝直,曹孟德和郭奉孝,孙伯符和周公瑾,至于自己的主公孙权....他恐怕没有这种和他相知的臣子吧。
    不过在叙话完毕之后,也就开始了真正的宴请,回到了驿馆之后,张温也开始了进奉文书,这是他自己写的文书,既然孙权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张温,那么这种事情自然是不需要其他人代劳的。
    “昔高宗以谅闇昌殷祚于再兴,成王以幼冲隆周德于太平,功冒溥天,声贯罔极。今陛下以聪明之姿,等契往古,总百揆于良佐,参列精这炳耀,遐迩望风,莫不欣赖。吴国勤任旅力,清澄江浒,愿与有道平一宇内,委心协规,有如河水,军事兴烦,使役乏少,是以忍鄙倍之羞,使下臣温通致情好。陛下敦祟礼义,未便耻忽。臣自(入)远境,及即近郊,频蒙劳来,恩诏辄加,以荣自惧,悚怛若惊。谨奉所赍函书一封。”
    这封文书说的很是真诚,或许这就是他的有感而发,或许是因为出现之前他对于这里的期望太低了,所以他才在这里感受到了这种氛围之后变得这么真诚。
    这封书信的意思也很简单,就是在赞扬西川蜀汉的朝堂罢了。
    “古代商高宗守丧却使殷商国祚再次复兴昌盛,周成王年幼却使周朝德治天下太平,他们功勋普盖天下,声威振彻四海。
    如今蜀汉的刘禅陛下以聪明的资质,与古代圣贤等同,贤良大臣辅佐执掌政务,满朝精英有如群星璀灿,远近人们仰望您的风采,无不欢欣前来依赖。
    我们江东吴国勤勉军旅国力以安定江南之地,希望与有道之君一起统一天下,倾心协力同规共谋,有如河水绝无反顾。
    当然了,现在只是因战事频频猛烈,我们可供役使的军力太少,故此只好忍受卑鄙之徒强加的耻辱。
    如今我吴王孙权特派下臣张温疏通情况表达友情,希望盟友不要有任何的怪罪才好。
    陛下推崇礼义,不应以此为耻而忽视我的请求。
    臣自遥远的边境,直到贵国首都之郊,频频蒙受贵国殊礼接待,恩诏不断传至,我受此荣耀感到惶惧,又感到意外的惊奇和不安。
    谨此奉献我主致陛下信函一封。”
    这封甚至带着些许阿谀的上书,让蜀汉朝堂都是非常的满意,同时也让蜀汉朝廷之中的谒者邓芝找到了自己的目的。
    他去了江东,目的是什么,不就是因为要和江东结盟,同时也要和江东达成对西川有利的盟约么,他请求糜芳,激将暨艳,甚至奉承张温这个江东的使臣,就是要让他觉得西川的政局比江东好太多了。
    只有这样,这个同样是一个直肠子的家伙,才会对他们大加赞扬,而赞扬过后面临的,就是江东的一对破事儿了。
    这段时间,邓芝和诸葛亮也没有闲着,邓芝想要做成的这件事,也是让诸葛亮十分的惊恐,他是真的不知道,朝堂之中还有这么一个胆子奇大无比的家伙,竟敢这么算计江东孙权。
    而且看现在的架势,已经快要成功了。
    这段时间他也在一直探查消息,就在不久之前,江东终于开始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在江东被曹丕征伐结束之后的第三个月,孙仲谋悍然出兵,直接命令后将军贺齐,带着糜芳,鲜于丹,刘邵等将领,兵出江东,同时大将胡综也从侧方出兵,夹击晋宗。
    而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晋宗却是没有任何的害怕,反而告诉众将士,一定要恪守城池,等待着曹休的到来,而他也早早的就发布了求救的信帛给他。
    但是当贺齐和胡综两个人突然出现到城墙下面的时候,晋宗都没有等到曹休的援兵,而且非但如此,他还听到了另一个消息。
    江东之将糜芳说服徐州众多世家在徐州闹事,一时间整个徐州都被匪患所包围了不说,更是让吕虔和别驾王祥都有些头痛不已,吕虔手中无兵无将,百姓民不聊生,王祥刚刚到来,手中权势不足。
    最后无奈之下吕虔只能请动了曹休镇压,不让他们为祸中原,而这个时候,晋宗的求援书信刚刚发出去,曹休是注定到不了的了。
    一战,胡综和贺齐就攻打到了城墙上面,然后生擒了晋宗,拿下了这个本来就属于他们的蕲春一地,并且快速的布防蕲春。
    这一战江东配合默契,攻击果敢迅速,从糜芳创造机会,到那些晋宗然后占领蕲春一气呵成,让人不由的为之叫好。
    而这一战也让江东和曹氏的关系开始有了些许的变化,虽然江东仍然承认自己是曹氏的属国,但是谁都知道,这就是貌合神离了,曹氏现在顾不上他,曹休现在也没有时间搭理他,事情已经如此了,只能够等着青后算账了。
    而在蕲春取得大胜利,贺齐得意从新布置防线的时候,江东内部也开始了一场不动神色的乱战,这一次是江东内部的问题。
    孙权麾下选曹郎暨艳直接开始借由自己身份之便,当堂考核这满朝文武,以及所有的军中将校,各个郡县的官员官吏们。
    这一下子,他就明白了什么叫做捅了马蜂窝,因为他的考核非常严格不说,也是非常的难,最重要的是考核结果,不是留下三成,而是能够交差的,不过一成左右罢了,整个江东,烂掉了!
    这一下子暨艳可是开始了,他一口气弹劾了数十位江东的臣子,各个部门基本上是将江东的臣子骂了一个遍,而且他不单单弹劾众人,或许是被这群人给气着了,直接开始了对他们翻旧账和辱骂。
    暨艳本来他为人狷直自负,不肯随俗浮沉。
    另外他更加的喜为清议,品评人物,企图改革当时选用人才不分贤愚、徇私舞弊、清浊混淆的种种恶习。
    于是“弹射江东文武百官,重新核选三署,并且请求率皆贬高就下,降损数等,其守故者,十未能一,其居位贪鄙、志节汗卑者,皆以为军中小吏,置营府以处之。”
    这下子他算是真的捅了马蜂窝,因为这群人,这群被他弹劾的人都是谁,要么就是家中长辈为江东抛头颅洒热血之人,要么就是孙权所喜爱特殊提拔之人。
    而且暨艳说话也十分的不客气,说是在弹劾,实则更像是在骂街,看得出来他是被这群人真的给气着了,用他的话来说,这满朝文武,都是一群什么东西,狗屁不会!
    暨艳就是想要让那些豪门出身的“官二代”、“官三代”直接去军中当军吏,去学习他们的父兄,这完全等于是把他们从士大夫阶层里开除了了账。
    这么一来,别说他们这群二代,三代自己不愿意,便是他们还活着的爷爷、爸爸、伯伯、叔叔能答应吗?这事闹大了,群情汹汹。
    暨艳没有丝毫的害怕,对于他们仍然是不断的弹劾抨击,而且对于他们对自己的弹劾也是毫不在意,大有一种是要和这群人同归于尽的架势,同时也有一种要独战天下的感觉。
    而且不单单如此,暨艳还喜欢将众人乃至众人父兄的丑闻和旧事翻出来,直接让众人脸上无光,一时间整个江东朝廷都是名声丧尽!
    为了这件事,江东朝中的众人也不是傻子,直接开始了反击,而且暨艳已经开始了不按规矩办事,都已经开始打人打脸,骂人揭短了。
    那众多江东权贵,还有那群已经人老成精的家伙哪里还会客气?
    专用私情爱赠,不由公理!
    这就是那个自觉地天下道德表彰,天下道德模范的暨艳最后的罪名,而这个罪名是整个江东都给他的。
    为了让这两个罪名成立,整个江东的朝堂都动了,整个江东的朝堂都为了同一件事做动作,这一刻,孙权这个幕后黑手都有些心惊了,他终于见到了什么叫做铁证如山。
    暨艳这种种证据压得压根就翻不了身,至于他要做的事情,那是根本动不了,这群二代,三代们还没有如何,暨艳就已经被满朝的文武,活活的逼上了绝路之中了。
    看着越来越壮大的队伍,还有越来越过分的话语,孙权终于还是坐不住了,亲自出手干预了这件事,但是他不是帮助那个为了他孙家的江山将自己弄到这般地步的暨艳,而是亲自下令给暨艳定罪。
    “昔暨艳父兄,附于恶逆,寡人无忌,故进而任之,欲观艳何如。察其中间,形态果见。”
    什么才叫揭短打脸,这就是最大的揭短打脸,暨艳不也是出身于世家之中么,他也是世家的后代,只不过当初他父亲还有兄长都站错了队伍罢了,都是反对孙家的人,然后被孙家覆灭了。
    如今暨艳自己都算是认贼作父,自己不怪罪他不说,他竟然还敢这般放肆,霍乱朝中,所以他乃是罪人,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将暨艳打入了万丈深渊之中。
    而且在吴国的官方文件里,恶逆、恶民一类的词,专指那些武力反抗孙氏统治的土著大族。说白了,暨艳有“历史问题”,刚刚摘了帽子,混进东吴政权,又被打成了企图颠覆此时江东朝廷的先行者。
    这一下子让暨艳就明白了自己的结局,这是要让自己身败名裂,要让自己知道自己的地位,然后平息江东的现状罢了。
    暨艳自尽了,据说他死前猖狂的大笑,朝着吴王府邸的位置,拔出了长剑自刎而死,至于暨艳的副手徐彪,也没有逃过这个结局,暨艳满门都被杀了,徐彪也是同样如此。
    暨艳死了,东南豪族的官二代、官三代们可以官复原职了,这一场浩浩荡荡的官员动荡,似乎就这样落下了帷幕一样,为暨艳之死,所有感触和哀悼的只有三个人,他的老乡陆逊,陆瑁和朱据。
    他们三个的表现,便是孙权也只是有些愤恨却不会多说什么,但是这个时候,孙权却是真的看到了自己沾沾自喜之下的真是,江东到底还是不是他孙家的江东,他孙权在这种时候,都不能与之抗衡。
    而在这个时候,张温也终于完成了他的盟约,和西川相处的十分开心的张温,带着江东的使团,踏上了回江东的路途,而这次依旧是邓芝,负责护送他们。
    江州,这是东吴和西川的交接之处,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个地方。
    此时孙权所在江东的消息已经从江州传到了成都之中,进而传到了蜀汉丞相诸葛亮和谒者邓芝的手中,让他们两个终于相视一笑。
    “明日,我等为张温先生,送行!”
    “诺!”
    为了庆祝这次结盟的顺利进行,也为了能够让张温将西川的友谊带回江东,所以诸葛亮亲自设宴,在成都外为张温送行。
    但是这次送行却是让张温一直满意的心情有了些许的不慕了起来,因为自己都到了,他们却还是没有开始,理由是因为他们要等待一个人。
    虽然不知道要等待的是谁,张温也不想知道,但是张温觉得这个人真的十分的不懂礼仪,实在是太过于过分了一些。
    很快,他就见到了那个不懂礼数的家伙,左中郎将、长水校尉秦宓,长相颇为普通,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互相落座之后,刚刚喝了两杯水酒,张温就借机发难了起来,朝着在场的众人开始了考校,按他说的那叫求一乐!
    先是指着秦宓对诸葛亮问道,“这是何人!”虽然没有责怪之言,却是有着责怪之意,而诸葛亮也是十分的谦逊,只说了一句,“这是我益州的学者罢了!”
    听到这句话,张温就开始了对秦宓的诘难。
    “既然是益州的学者,那您学习吗?”
    “五尺高的孩子都学习,您又何必小看人!”秦宓喝了一杯美酒,甚是自然。
    “既然学习,那么张温有一事请教,天有头吗?”
    “有头!”秦宓再次喝了一杯美酒,“在西方,《诗经》说‘于是眷恋西望’,由此推论,头在西方。”
    “既然如此,那上天有耳朵吗?”
    “天高高在上却能听到地下声音,《诗经》有言,‘鹤鸣叫于水泽,声闻于天’。如果上天无耳,用什么来听?”秦宓再次喝了一杯美酒。
    “天有脚吗?”
    “有,《诗经》说‘上天的步履那么艰难,那人已不可靠’。假如上天没有脚,凭什么行走?”秦宓再次喝了一杯美酒。
    “天有姓么?”
    听到了这句话之后,一直说一句话喝一杯酒的秦宓这次却是将酒盏放到了桌案上,摆正了自己的心态和神态!
    “有姓。”
    看着这么郑重的秦宓,张温也是被抬起了兴趣,“姓什么?”
    “姓刘。”
    “为何姓刘?”
    “当今天子姓刘,因此而知道天姓刘。”这句话说的十分的端庄,也是让张温有些难以继续下去,因为天子姓刘,可是此时却是有两个天子的存在,而张温若是不承认,那么这次结盟就没有希望了,可若是承认了....
    江东孙权想西川称臣的消息,隔天恐怕就会传遍天下了。
    “呵呵...”张温不置可否,而是说出了另外一句话,“太阳诞生在东方吧?”
    既然你说天子姓刘,但是这代表着未来的太阳却是在我江东的方向。
    而秦宓听到这句话也是没有任何的不妥,插着众人轻笑了一声,立刻就补了上去,“虽然它诞生在东方,而最终归宿在西方。”
    若是说希望在东方,那么若是你们继续这般强硬,或许你们的希望覆灭就会覆灭在西川,这就是威胁,一种无言的威胁。
    “哈哈哈哈哈.....好,甚好,甚好啊!”张温放下了手中的酒樽,然后朝着对面的这些人,深深的行了一礼,这一礼,就代表了江东的折服。
    (《三国志·卷三十八·蜀书八·许麋孙简伊秦传第八》:建兴二年,丞相亮领益州牧,选宓迎为别驾,寻拜左中郎将、长水校尉。吴遣使张温来聘,百官皆往饯焉。众人皆集而宓未往,亮累遣使促之,温曰:“彼何人也?”亮曰:“益州学士也。”及至,温问曰:“君学乎?”宓曰:“五尺童子皆学,何必小人!”温复问曰:“天有头乎?”宓曰:“有之。”温曰:“在何方也?”宓曰:“在西方。诗曰:‘乃眷西顾。’以此推之,头在西方。”温曰:“天有耳乎?”宓曰:“天处高而听卑,诗云:‘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若其无耳,何以听之?”温曰:“天有足乎?”宓曰:“有。诗云:‘天步艰难,之子不犹。’若其无足,何以步之?”温曰:“天有姓乎?”宓曰:“有。”温曰:“何姓?”宓曰:“姓刘。”温曰:“何以知之?”答曰:“天子姓刘,故以此知之。”温曰:“日生於东乎?”宓曰:“虽生于东而没於西。”答问如响,应声而出,於是温大敬服。宓之文辩,皆此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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