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允内心叹息。
    他看?他能怎么看?
    关于这位历经三朝,属于元老级别,一直以来专门负责礼部的闵老大人,再度提出这该死的和亲时,纪允的脑壳都疼,真的,比心口的伤还要疼。
    他堂堂千岁,靠的是硬气,是手段,是谋略,是坚韧,一步步的打出来的天下。
    哪怕眼下自己还不是天下之主,那也是区区弹丸小国可以肖想的吗?
    还想送什么劳什子公主跟他和亲?
    亲,莫不是忘了,他们才是战败国?用自家栖儿的话来说,既然都败了,还挑什么自行车,也不知他们是哪里来的勇气?
    莫不说自己一心只想娶的人是栖儿,便是如上辈子一样,自己是个死太监,是个孤家寡人,他也绝对不想娶弹丸蛮夷之国的所谓公主,便是天仙都不愿!
    “此事……”。
    “如何?”。
    纪允才开口,下头的闵老大人就顶着一张皱巴巴的老脸,一脸期待的仰望着纪允,忍不住追问的话,堵的纪允瞬间就哑了嗓子。
    看着老大人花白的头发胡须,看着对方日渐佝偻的身躯,纪允知道,殿上的这些大人们,都是为了新黔,为了百姓,为了他纪允殚精竭虑,劳心劳力的功臣。
    对待功臣,他不能也不忍让他们寒心。
    世人都说,没有钱权,面对很多事会身不由己,所以人啊,都在极尽可能的往上爬,极尽可能的去争,去抢,去夺那至高无上的权利与财富。
    可其实呢?
    等你真正身处高位以后你就会发现,事实并不是曾经你期盼的那样,当你真正的坐在这个位置上就会知道,新的问题,新的为难,会随之接踵而来。
    不忍打击这位老大人的一腔热血,也是有自己的思量,纪允心说,不能正面打击人家老大人呀,将来立朝,人家老大人还有得辛苦,纪允眼眸一转,忙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咳咳咳……”。
    这是跟某人在一起久了,学会戏精在线了呀!
    虽然他身上的伤还没好,也比较重,却也不可能说发作就发作的撒。
    乙炔却不知,自家主公在演戏。
    他见状,一颗心担忧的呀,哪里管得了其他?瞬间化为黑脸煞星,不管不顾的就开始作死撵人。
    “哎呀呀,千岁昨夜忙了整整一宿没合眼,大人们怎么还来拿这些琐事来吵着千岁?走走走,依在下看啊,大人们今日就先散了吧,反正事情也不急,咱们明日再议如何?走走走,我送诸位大人出去。”。
    说着,乙炔这货就开始把殿上的大人们往殿外赶,急的一群大人将军们瞬间气愤不已,特别是闵老大人,只差没有指着乙炔的鼻子,丢弃斯文格调的大声骂娘,那都是因为人家涵养好。
    “谁说老夫不急,事关两国交好,事关新黔未来,事关我新黔的太平盛世,事关我新黔是否再添敌手,再度交战的大问题,如此棘手的大事,怎么能叫没事?”。
    “就是,就是,事关剿匪,盘旋鲁州的那杞子小贼们都已经高举旗帜称帝啦!咱们千岁都没称帝,对方一无耻小儿却都称帝建朝,事关大统,事关千岁的威严,朝廷的脸面,如何能是小事?”。
    “朝廷里的文武百官,他们都是为了大黔,为了南黔,为了新黔呕心沥血,殚精竭虑的功臣啊,他们大老远的携家带口迁移到此,你个蛮子,怎能说此等大事不重要?要是安顿不好,这可是要动摇国之根本的大事啊!”。
    “就是,千岁登基大宝都不是正事,不是大事,那这天底下什么才是正事才是大事?”。
    “修缮国都乃是根本,此事不大何事大?你说,你说!”。
    这些大人能臣们呀,一个个的听了乙炔的话后,纷纷怒气丛生,化身咆哮帝,气就不打一处来的指着乙炔追问咆哮着。
    他们气愤,强势赶人的乙炔也气呀,他还烦躁呢。
    这些家伙忠心是忠心,只可惜脑子都有点梗,不知道主上的心思,就只知道嚷嚷,只知道逼迫自家主公,没见着主公身子正不适么?还叽叽咋咋,叫叫嚷嚷个没完,真是讨厌!
    可怜纪允,坐在在上头,暗中递给乙炔的那一眼赞许的眼神都没有发射出去呢,下头被乙炔蛮横推搡着的大人将军们就牢骚满腹的,差点没有抱着殿上的立柱,趴躺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上,来当场表演个痛哭流涕,老泪纵横起来。
    不过好在,乙炔的出身注定了他不会是个面团一样的人,手段比起角他们来也不遑多让。
    在主公身体不适的大山压下的情况下,乙炔态度强硬,手段铁血,一点也不惧怕这些能臣大将,反正他那样的身份也怕不着。
    仗着文臣身子弱,打不过;武将又不敢在主公面前放肆;他倒是放肆大胆的上下其手,额不是,是放开手的推人。
    直到把一干人都推出了殿门,乙炔朝着守护在外的将军侍卫一招手,守卫的将士们领命站成一排,把殿门守卫的密不透风,外头的大人们见了,发现没有一点办法后,这才心有不甘的一甩袍袖,嘴里碎碎念的把乙炔翻来覆去的念叨咒骂着,憋着气的陆陆续续走了个干净。
    直到外头渐渐没了动静,曲终人散了,趴在殿内朱漆大门偷窥的乙炔,这才放心的回头,眼里带着关切,快速的奔回来,一把扶起已经下了主位台阶的自家主上,小心殷勤的上前搀扶着。
    固执强硬的忠心炔,硬是不顾纪允的推拒,把他扶到了后殿休息的床榻前还不算,还固执的把纪允扶上床躺下。
    这位明明长的五大三粗,看着根本不像是心细人的乙炔,却做着最是心细的活计。
    抓起明黄的软垫靠枕让纪允靠靠稳,又小心的扯起明黄薄被,拉起来盖在自家主公胸腹上,这才关切的看着不在装样演戏的自家主公。
    “千岁,您的身子如何?可还受得住?”。
    他们家主上功夫再好,可惜重伤未愈,外头的天哪怕已经渐渐热了,他家主上也觉得身子冷,手脚凉,这是卢大夫私下叮嘱他们这些贴身照顾的手下们,要时刻注意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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