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来调查惊马原因的林六和黄大成等人,在惊马事件之后第三日回到墨香街,带回来了调查的最新消息。
    虽说还没有最终的结果,可以肯定的是惊马绝非偶然事件。
    林六等人找到那匹马的时候,马已经死了。
    林六等人当即便对马进行了仔细的检查,却不能确定马死的真正原因。
    皇帝陛下派来调查此事的的刑部官员,带来了忤作,忤作对马进行了解剖,从马的胃里找到了一种叫作醉马草的野草。
    醉马草有毒,马如果吃了这种野草就会引起心率加快、狂躁不安等中毒症状,如果食用过多,则会出现倒地不起呈昏睡状态。
    当忤作从马胃里找到醉马草时,黄大成顿时惊了。
    他是蔡氏专门给林婉挑的车夫,不仅仅只是因为他的御马能力还因为他做事细心而认真,就算外出自己赶的马也从来不假人之手,向来都是由他自己亲自投喂。
    这次为了北酒南调,叶老爹和叶大民在南郊一住便是大半个月。
    与往常一样,在南郊住着的这段日子里,黄大成依然保持着自己亲自喂马的习惯。
    作为一名长期与马打交道的人,自然很清楚醉马草对马的影响,在给马投喂时少不了要仔细查看。
    叶家往返南郊与京城是常事,行程方面便有很大的临时性。
    黄大成几乎每日都会仔细检查马车的各个部件,细心喂养拉车的马匹。
    这次叶老爹和叶大民的回京行程是两日前便定好的。
    虽说每日都有细心检查,这日一早黄大成便起来检查车子喂马。
    按照惯例,这种需要赶路的日子给马吃并不是草料而是豆饼。
    马胃中的醉仙草绝对不可能来自豆饼!
    如果豆饼中含有醉马草,没有道理只有这么一匹马发狂,因为林六他们骑的马吃的便是同一批豆饼,再说从马胃里找出来的醉马草明显十分新鲜。
    虽说大家都知道黄大成不可能害叶家人,暂时却无法为黄大成解脱嫌疑。
    黄大成少不了要受到负责惊马事件的刑部官员的盘问。
    随着盘问的深入,一些蛛丝马迹便渐渐浮出水面。
    在出发之前,黄大成因为尿急曾经离开过马车。
    当他解完尿匆匆回到马车跟前时,正好看到一个六、七岁的小子拿着一把清草在逗马儿吃草。
    当时英大成并没在意,他认识这个叫石头的孩子。
    石头是叶家果园佃户的孩子,平日里便爱往马跟前凑。
    林六他们的马比较凶悍,除了林六他们一般人很难接近马。
    只有拉车的马比较温驯,便成了这孩子唯一能够紧迫的马匹。
    只要黄大成赶着车来南郊,这小子有事没事便爱抓一草来逗马。
    开始的时候黄大成还会赶这孩子走,次数多了,见这孩子是的确十分喜欢马,便由着他亲近自己的马。
    这会儿当成嫌疑被盘问,黄大成便觉得这醉马草的来源也许与石头脱不了干系。
    盘问的结果,唯一的疑点便落实在了石头身上。
    为了弄清楚到底是偶然的意外,还是有心人的陷害,一行人匆匆赶回庄子。
    找到石头的时候,石头正蹲在他爹佃的果园边上挖虫子玩呢。
    当他看到黄大成的时候,眼睛顿时一亮,只见他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巴,欢快地看着黄大成道:“黄大伯,你回来了,太好了,我又可以喂马啰,拔草去!”
    说罢转身便往不远处的小溪跑去。
    黄大成看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刑部的差役,两人紧紧跟上石头。
    到了小溪边,石头直扑向一块长着嫩草的地方左一把右一把扯着溪边的嫩草,嘴里欢快地说道:“得多拔些草,九门大叔说马儿最爱吃这里的草!”
    黄大成默默地看着,待他看清石头手中的草,呼吸随之紧了紧,眸底也微微暗了暗,来到石头身边从石头手上的野草中挑出几根醉马草问道:“今日你给马喂的便是从这里拔的草?”
    石头用力点头:“是啊,马儿可爱吃了呢!”
    “九门大叔是什么人?”黄大成的心思在草上面,那差役则另有重点,开口便问道。
    “九门大叔就是九门大叔啊!”石头睁着大眼睛看着插嘴的差役,似乎很奇怪这人怎么会不知道九门大叔是谁。
    黄大成在差役提问的那一刻,心里也不由一动。
    他常送叶家人来南郊,自然知道这个所谓的九门大叔。
    这人并不是叶家的佃户,也不是附近震南侯府庄子里的人,但是是这人在这一带却是个“名人”,一个游手好闲的“名人”。
    “九门是什么时候告诉你马儿最爱吃这里的草?”黄大成与那差役对了一下眼神,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想法,黄大成便在石头面前蹲下,看着石头的眼睛问道。
    石头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昨日我娘喊我回家吃饭的时候。”
    “昨日晚饭前?”这个时间点也是关键之一,黄大成追问道。
    石头点了点头:“嗯,当时大伯正教我怎么给马刷毛呢,我才刷了两下,我娘就喊我了!”
    满脸的遗憾!
    “九门是怎么与你说的?”黄大成伸手摸了摸石头的脑袋,说真的,他还是挺喜欢这小子的。
    经过一番不动声色的盘问,线索便渐渐明朗了起来。
    石头这所以来溪边拔草,便是受了九门的怂恿。
    从九门特意拦住石头故作神秘地告诉石头,马儿最爱吃小溪这里的嫩草,便可见这个九门是有心为之。
    至于这个九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背后是否还有隐藏的人,接下来便要找到这个九门。
    只不过当他们找到九门家的时候,九门家却空无一人。
    从刑部办案的经验来看,这一家人只怕已经被灭了门。
    果然经过一番搜索,在南山一处悬崖下发现了九门一家老少五口残缺不全的尸体。
    九门一家是被人勒死之后丢下山崖的。
    虽说尸体已经被野兽啃得肢体不全,经验丰富的忤作还是得出了这一家人丧命的大致时间是在前一日子时左右。
    线索到此断了没?并没有!
    刑部查案的确很有一套,经过一番细致的勘查,从九门家找到了一个装着银票的荷包和一张纸条,在九门到抛尸现场沿线还找到了一片挂在树枝上的面料和一把匕首。
    刑部办案人员针对这些证物以及灭门手法等等,通过抽丝剥茧,这次惊马事件便与漏网的叛军联系在一起。
    既然惊马事件与叛军有联系,云裳门事事件的后续刺杀毋庸置疑也是漏网之鱼的手笔。
    京都府衙门便开始了大面积的排除和抓捕工作。
    大虞国有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在外行走必须有当地衙门盖了章的路引,外地人进京城更有一套严格的检查制度。
    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种事,哪朝哪代都存在。
    钻制度律法空子的也大有人在。
    叛军的漏网之鱼居然敢在京城搅风搅雨,不但找上了身为江南赈灾钦差的叶深家人,还在皇城根里众目睽睽之下行刺杀之事,皇帝陛下自是大为光火,拍着御案将两案交给刑部并案严查,并下令京都衙门和五城兵马司对潜入京城的叛军漏网之鱼进行抓捕。
    京城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进出城门更是异常严谨。
    在这种情况下,叶祺居然想办法从国子监回了墨香街。
    林婉瞪着低着头从外面进来的叶祺,柳眉倒竖:“你觉得家里还不够乱,非要娘为你担心?!”
    “娘,我,我实在是太担心了。娘,您别生气,儿子以后再不敢自作主张了!”感觉到林婉真的很生气,叶祺眼圈便有些红了,想了想伸手拉了拉林婉的袖子央求道。
    因为他没听从林婉事先的安排留在国子监,刚才在叶老爹那里已经被叶老爹和叶大民批评了一通,甚至还连累了将他从国子监接出来的叶湛。
    说起来,叶祺今日也并不是自己偷偷从国子监跑出来的,而是央了叶湛帮忙。
    叶湛前些日子去西山的试验基地出了趟公差,虽说叶老爹和叶大民惊骣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西山基地,只是当时正在试验的关键时刻,作为这次试验的责任官员,叶湛也只能按下心里的焦躁先完成试验。
    昨日终于完成了所有试验以及试验后的总结工作,叶湛便婉拒了基地官员的庆祝酒宴,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只是回了京城之后,还需进宫向皇帝陛下汇报这次试验的成果。
    待叶湛从宫里出来时间已经很晚了,没能去墨香街探望。
    今日正逢每旬一日的休沐日,叶湛便决定接了在国子监读书的叶礼,举家一起去墨香街探望惊马的叶老爹和叶大民。
    叶祺得知叶湛接叶礼到墨香街的消息,便假借叶湛的名义与稽康告了假,硬是央着叶湛将他从国子监接了出来。
    “如今京城并不安稳,因为你在国子监,娘便没有在你身边安排人,若是你出了事让娘如何与你爹交待?”虽说叶祺的认错态度很好,林婉还是沉着脸道。
    刚才听说叶祺回来了,林婉一颗心顿时便揪了起来。
    因为人手的问题,也因为国子监有严格的进出制度以及强大的护卫力量,更因叶祺一向懂事听话,林婉才放心将叶祺送回国子监。
    没想到不过几日,叶祺便擅自跑回了家,着实让林婉又急又气又后怕。
    “娘,您别生气,我,我并不是自己跑出来的。”叶祺继续拉着林婉的袖子道。
    不是自己跑出来的?
    可是她并没有让人去国子监接人啊!
    经过叶祺小心翼翼的解释,林婉才知道叶祺是央了叶湛才从国子监出来的,心是放下了大半,脸色也跟着有所缓和。
    只是当林婉得知叶祺居然向稽康撒谎,再次柳眉倒竖,伸手便对着叶祺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你居然学会了撒谎……”
    林婉这巴掌虽说扣着力气没打疼叶祺,却因此扯到了肚子,话没说完便抱着肚子“哎哟”叫了一声。
    叶祺顿时吓白了脸,扶着林婉失声道:“娘,您怎么了?”
    静思苑的人都知道因为叶祺擅自回家,让林婉很是有些生气,知道林婉少不得要教训叶祺几句,为了不伤叶祺这个小主子的颜面,大家都避了出去,甚至将叶晨也带了出去。
    这会儿屋里只有林婉和叶祺,考虑到林婉临近产期,作为林婉跟前的稳婆第一人,张嬷嬷自然不可能离开太远,这时正与白嬷嬷坐在起居间的屋檐下晒着太阳小声聊着闲话。
    林婉的这一声“哎哟”便像是开启发条的机关,只见张嬷嬷腾地从竹椅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进起居间:“夫人!”
    “嬷嬷莫慌,刚才不小心扯到肚子了,应该没事。”林婉的脸色看着微微有些发白,看到张嬷嬷紧张的模样连忙摇了遥手道。
    张嬷嬷可不敢大意,上前便拉着林婉的手腕摸起脉来,摸了左手摸右手,眉头微微皱着。
    林婉是真的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却也没阻止张嬷嬷摸脉的动作。
    自张嬷嬷进来,叶祺的一双大眼睛便紧紧盯着张嬷嬷的动作,待他发现张嬷嬷皱了眉,小脸便越发白了。
    林婉的目光扫到叶祺,不由抿嘴摇了摇头,片刻之后还是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叶祺的脑袋:“娘没事的,应该是肚子里的弟弟妹妹看到娘打你不开心了,所以用力踢了娘一脚!”
    这时张嬷嬷正好放开林婉的手,听到林婉的话不由也笑了:“咱们家的小公子和姑娘还没出生国呢,便知道兄友弟恭!”
    张嬷嬷的话顿时便让叶祺安了心,伸手轻轻放在林婉高高挺起的肚子上嘟嘟喃喃地说道:“谢谢弟弟妹妹爱护哥哥,但是你们也要乖啊,不要总是那么用力踢娘,翻身的时候也要轻点儿哦!”
    这些话是五岁的叶晨最爱说的,从叶祺口中出来还真是难得。
    林婉好笑地看着一本正经与肚子孩子说话的叶祺,半晌抿嘴笑了起来。
    听到林婉的笑声,叶祺一颗提着的心缓缓放了下来,小脸渐渐红了却十分努力地继续保持着他的一本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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