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戚带领张氏骑卒回到邬堡之后,鲜卑胡骑的入侵暂告一段落。
    事后得知,葬送于张氏邬堡之下的奴酋,纯粹是一支流散到马邑县境内的胡骑,见马邑县城防备森严,吴氏邬堡严阵以待,这才在乡野掳掠了一番,然后瞅准了张氏邬堡富有又缺少力量防御,想着美美劫掠之后满载而归,这才一头撞死在了邬堡之下。
    当一个个消息从郡中以及县中传入张氏邬堡之后,张辽对这次的鲜卑寇边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并州之雁门郡、云中郡和五原郡多受袭扰,幽州之代郡、上古郡、渔阳郡以及右北平郡皆被攻袭,其中,尤其对代郡的危害最重,而代郡正处于雁门郡的东面。
    史书记载这件事情非常简单,光和三年,八月,鲜卑攻幽、并二州。
    但对边塞诸郡民众的伤害无法弥补,尤其是越靠近边地越是惨烈,有太多不忍言之事发生,让人愤怒而悲叹。
    张辽觉得,州郡官吏战死那是理所当然,受到民众的供养,理应担负起保境安民的职责,让郡民遭受刀斧加身之苦以及侮辱,才是最大的失责。
    九月底,并州刺史董卓巡视雁门郡的消息不胫而走。
    此刻的刺史职轻权重,负责监督和考核郡县官员,然后上报朝廷。
    以后,刺史同州牧等同,距离掌管一州的文武之事不远矣。
    张辽同兄长等人商议之后,刀枪入库,粮库封存,常备的千余部曲减少了一半隐于暗中,脱下身上略显华丽的衣服换上了整洁的粗布衣衫。
    当着这位董刺史的面,自然要守拙藏锋,虽然董卓拜访张氏邬堡的可能性不大,可是,为了以防万一藏拙的准备工作还是要安排妥当,不至于让刺史的耳目瞧出张氏的实力。
    董卓离开太原郡晋阳的刺史府邸,北上经雁门关进入了雁门郡,穿过楼烦县和埒县抵达了马邑县境内。
    当刺史车驾在太原郡卒的护卫下,顶着寒风出现在张氏邬堡之外的时候,包括张辽在内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族长说他患了寒疾,让你全权负责接待事宜。”张刑杵在张辽的身边传达张汛的意思。
    张辽知道,兄长所患寒疾的病症乃是董卓,只要董卓不来张氏做客肯定会人去病除。
    他也明白,让他接待董卓,如果这位刺史大人对张氏提出一定的要求,念在张辽年龄尚幼的份上也许不会太过刻薄。
    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单纯想法,想着对方能够大度一点,兄长竟说自己身患寒疾,实在是无奈之举。
    张辽带领族中长辈以及像张刑这样的张氏才俊,将能够拿得出手的人手全部派上用场,这才将董刺史迎入了邬堡之内。
    张辽倍感自己没甚出息,就算是杵在这位朝廷大员的车驾之旁,都感觉到莫大的压力无形当中碾压在心头。
    这就是官威带给人的影响,即便是后世亦如此,更不要说这个时代的官威那是何等的森严,容不得张辽轻视。
    张辽暗暗调整自己的情绪,尽量将官威的压力从心头释放出去,为此,他的脑海当中想象着自己尿浇带给他官威影响的人,以此让自己的心理变得坚挺起来。
    如此臆测,效果自然显著,当这股压力被他嗤之以鼻抛弃之后,心底这才轻松多了。
    “张氏嫡子张辽,拜见刺史大人,家兄身患寒疾心忧过病给董刺史,这才委派下民来迎接刺史大人大驾。”张辽热情洋溢的开口,尽量让自己多表现出来一些真诚,免得被看出破绽。
    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张辽自然有所建树。
    “董刺史属官议曹从事牛辅,见过张家小郎。”车驾之旁的一位壮硕猛士随意的拱拱手朝张辽应付了一下算是见礼。
    骑在马上的牛辅,连多看一眼张辽的兴趣都没有。
    此时此刻,张汛这个张氏主人未能亲自出来迎接董刺史车驾,已经让牛辅心头动怒,不加掩饰的讥笑道:“区区地主豪门,好大的架子。”
    张辽能够理解牛辅的倨傲和怒气从何而来,自从兄长患了寒疾之后他就明白要处理这样的问责,于是躬身赔罪道:“非是有意怠慢董刺史,家兄真的身体抱恙,这才居于家中将养,不敢出来迎接董刺史,还望董刺史赎罪。”
    张辽对着车驾连连赔罪,必须要坐实兄长身体有恙的事实,万万不能引起董刺史的半点怀意,否则,轻视或者是慢待董刺史的罪过张氏可承担不起。
    “哼,谅你也不敢。”牛辅粗大的鼻孔里面喷出一片白雾。
    张辽看得清楚,牛辅那探出鼻孔的鼻毛黝黑而粗壮,天寒地冻的时候若是这鼻涕流下来,铁定会结成一根以鼻毛为柄的小巧冰棍,而且还黑白相间,欣赏起来应该甚是壮观。
    张辽的眼中闪过一丝轻松,终于让这位未来的凉州悍将,董卓的女婿相信了他的话。
    牛辅之所以还对张辽冷言冷语,完全是因为要每时每刻都要维护董刺史的威仪。
    这跟个人的品行没有太大关系,再说了,牛辅官职在身,对于一介地主豪门没有好脸色也在情理当中。
    让张辽心有怨言的是,董卓稳坐于车马之内,从邬堡之外到邬堡之内,自始至终不说露个面放个字了,连车驾的帘子都不曾掀起一下,连看一眼迎接的张氏族人的兴趣都没有。
    张辽甚是气馁,即便心中再有怨言也只能强迫自己咽下。
    “谁让对方是官呢,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不要说我乃区区一介孺子了,被对方小觑也说得过去。”张辽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当初为了拉拢曹性,不计辛苦跨县去寻觅,可谓是仁至义尽,怪不得曹性没有应下他给出的丰厚条件,就凭他的诚意,肯定就足以让曹性受宠若惊。
    如果这个时候这位董刺史对他不说折节下交,礼下于人了,就算是稍微的青眼有加一下下,张辽相信自己也会受宠若惊。
    即便不能真的受宠若惊,他也会装得跟真的一样。
    只可惜,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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