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搭话,可谢杭反应冷淡,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几个人讨了个没趣,也懒得再去招惹他。谢杭即便身在人群之中也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他站在二层船舱的窗边眺望遥远的海面,游艇开得很快,迎面的海风吹得他差点睁不开眼睛,他被海风吹得有点冷,而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正好给他带来一些弥补的暖意,谢杭站在这一片碧海蓝天之下,久违地感受到了些微的舒适和惬意。
    只是这相似的风景让他想起了普吉岛,也想起了发生在那座岛上一切快乐与痛苦的记忆。除了婚礼那天晚上的一时冲动外,谢杭还有一件令他后悔至今的事情——如果当时他在神仙半岛的四面佛前许了愿就好了,不必奢求让自己的腿和大脑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只要能让他忘掉一个不该喜欢上的人就好,如果当时诚心一点,坚决一点,也许这个愿望并不会很难实现,也免了后来的那些荒唐和痛苦。
    唐朴诚看到谢杭又是自己一个人待着,心里暗暗着急,忍不住凑过去给他介绍今天一起来的这帮年轻人,当然重点还是挑着几个美女给他介绍,“二表哥,你看那边那个短头发的姑娘好看不?人家刚出道就演电视剧女一号了,演的那个……那什么宫斗剧的,我也没看过,不过人家粉丝可多了。”
    见谢杭没什么反应,唐朴诚又指着另一个妖娆型的美女给他介绍,“那你喜不喜欢那样的?嘿嘿,胸大腿长,够辣,人也放得开。人家是车模,之前她在车展上的照片在网上都红遍了。”
    见谢杭还是没反应,唐朴诚又不甘心地问道:“表哥,你是喜欢纯情的那种吧?不喜欢娱乐圈的?哎,也是,要想好好谈恋爱还是得找个门当户对的妞,人最好再乖一点,这样才比较能长久。今晚吃饭的时候我们再多叫几个人来,保不准就有跟你看对眼的呢。”
    谢杭原本是真的想要认识几个能让他转移感情的人,可那些在面前摇晃的女人在他眼中无一不是长相雷同、面目相似,他连她们的名字和脸都对应不上,仿佛她们每一个都是可以互相替代的,却每一个都无法替代他心里的人。
    从海上回来后,一群人选在一家海滨饭店里吃晚饭,吃饭时果然又多来了几个人,有男有女,其中有个家伙不知是谁叫来的,正是谢杭一向极其厌恶的王青钟。
    王青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虽然没对谢杭有什么过分举动,但那黏糊糊又不怀好意的目光着实让谢杭浑身犯恶心,谢杭只随意吃了点东西就打算先走,唐朴诚人迟钝,看不出王青钟对谢杭的不良意图,也看不出谢杭对王青钟的厌恶,挽留道:“二表哥,别这么快就走嘛,等会儿我们还有续摊呢,既然今天都出来了,就一次玩到尽兴多好啊。”
    王青钟趁势也说道:“没错,等会儿我请大家去唱歌,谢杭,给我个面子,嗯?”
    谢杭断然不可能给他面子,甚至连一句话都懒得答他。这时候一个戴着副浮夸粗框眼镜的男青年笑嘻嘻地插嘴道:“青钟,你看我们在座的各位单身的单身、未婚的未婚,你这都当爹的人了,不回家哄儿子去,还整天跟着我们到处瞎玩呢?”
    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几个月前有个女人抱着孩子去找王青钟认亲的事,一下都哄笑起来。王青钟无所谓地笑笑,道:“我现在不光未婚,也还是单身,跟你们没什么不同,怎么玩那都是名正言顺。”他在烟灰缸里抖了抖烟灰,又说,“别光说我了,你呢?我听说前阵子你睡了个小嫩模,睡完第二天提了裤子就跑,现在人家满世界追着你让你负责呢,你这还有心思出来玩,不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眼镜青年一脸纨绔流氓相,哈哈大笑道:“要我负责?开他妈什么玩笑,那天晚上是她自己非要爬上我的床,吵着闹着要跟我睡,我肯上她已经是够给她面子的了,现在居然还想得寸进尺?不就你情我愿干一炮的事吗,干都干完了,这时候还没脸没皮地凑上来跟我扯什么天长地久,你说这贱不贱啊,哈哈哈哈。”
    在座各位有的跟他一起嬉笑,有的半严肃地指责他风流无情,只有谢杭听得全脸煞白,浑身颤抖,猛地站起身来往外走去。他走得很快,每一步都像在逃跑一般,那副一瘸一拐往前冲的模样一定十分滑稽可笑,他冲进了卫生间的隔间里,倚着门背才没有倒下,他大口喘着气,眼眶里的滚动着冰冷的液体,脸色差得像濒死一般,又或者已经死过了一次。
    刚才的每一句话都是对他最致命的嘲笑,他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个凄惨而卑贱的小丑,脸上涂满油彩,身上穿着夸张的衣服,在舞台中央卖命表演着低俗又浮夸的滑稽戏。四周掌声雷动,笑声响亮,他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而观众全都开心极了。
    他和那个眼镜青年口中的女人有什么区别?那天晚上是他把于北川带上了床,是他自己非要和他睡觉,甚至在被他压倒时也没有真正反抗过,明明只是自己在对方不清醒时主动索求的肉体关系,他居然在那一夜后还有更多的痴心妄想。
    于北川怎么可能会喜欢他?恶劣的性格,残疾的身体,毫无建树的事业,他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地方?连那最后一刻的挽留也因为他的不自量力而显得可笑非常,在于北川的眼里,他一定也像那个纠缠不休的女人一样,下贱而又令人生厌吧。
    他活了二十多年,一直到今天,他只喜欢过一个人,只有过一次告白。他曾经心高气傲得像开屏的绿孔雀一样,即使是在遭受了车祸的打击而身心俱伤之后,他也在努力维持着那点脆弱的优越感,不允许自己卑微。这回他第一次放下了一切去恳求一个人的爱怜,结果毫无意外地得到了拒绝。
    他什么都没有了,连那最后的一点自尊都已经没有了。
    谢杭用力踢打着门板,压抑着哽咽吼道:“于北川,王八蛋!忘恩负义的东西!明明靠着我们家才有了今天,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
    外面有人敲了敲门,是王青钟的声音,“谢杭,你没事吧?”
    “滚!”谢杭狠狠踢了一脚门板,瘫坐在马桶盖上,自言自语地轻喃道:“于北川,我喜欢你。”然后又摇了摇头,擦掉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下来的眼泪,好像是要说服自己似的,又改口道,“我恨你。”
    而门外的王青钟只听到了他的骂声,他琢磨着于北川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对了,是在谢柯的婚礼上,他是谢柯的伴郎,但王青钟对他似乎还有更早的印象,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当初给自己和那个被抱来的婴儿做亲子鉴定的技术员里,有一个就叫于北川。
    第18章 出气
    这天中午于北川脱了白衣正要去吃饭,同事突然告诉他陈副主任有事找他,于北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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