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在宫内一通指桑骂槐大骂,可是把赵佶、赵桓等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可那又如何?终了还是捂着脸颊送出为数不多的钱粮。
    宫内闹的鸡犬不宁,一干陕甘将领却忧心不已……
    副将曲远目光示意了下,跟随的百十亲随散开,将曲端、曲远两人牢牢守在中间。
    曲远踢马走到近处,轻声说道:“正甫,朝廷恐是已有杀你我的心思了。”
    曲端只是抬头扫了一眼身边亲随,又低眉不语。
    见他如此,曲远再次低声说道:“蔡家子封住了潼关、入川道路,朝廷无钱粮可用,只能铸造更多铁钱,只是蔡家子已经不承认了铁钱、盐钞,朝廷还如此用铁钱、盐钞与兵卒发放饷银,一方面,兵卒不愿意使用百姓不认可的铁钱、盐钞,另一方面……咱们的兵卒都是陕甘兵卒,朝廷可以用开封禁军、河北军强行抓捕百姓,咱们若这么整,你我必被下面军卒砍了脑袋。”
    即使曲远不说这些,曲端心下也极为清楚。陕甘西军都是陕甘本地人,天下大乱后,各州县都在大肆招募兵勇,招募的兵卒自然是当地人,可现在,赵构大量铸造铁钱给军卒发响,开封禁军、河北军无所谓,反正关中百姓又不是自己亲戚。
    关中百姓不收不住暴跌铁钱?那就打,打的关中百姓收取铁钱为止!
    开封禁军、河北军不动手还好,动手了后,也激起了本土西军上下的恼怒不满,市面上打架殴斗的,也成了本土西军与开封禁军、河北禁军之间的殴斗。
    两军越是对抗、殴斗,铁钱越是暴跌没人要,朝廷越是无钱可用,而且西军自立倾向也愈发引起官家赵构和朝廷文武大臣们的不满。
    曲端暗自想着洛阳流出的蔡家子话语,曲远见他还是沉默不语,咬牙说道:“正甫,或许之前可以不理会蔡家子的话语,可……可现在还能不信吗?难道你我真的愿意被人冤屈生生烧死?”
    曲端一瞪眼,不悦道:“造反?且不言有多少兵卒愿意跟着你我造反,之后呢?那蔡家子又岂能容得你我一个反贼?”
    曲远听了他这么说,忙凑近了些,说道:“直接造反肯定是不成的,可若所有陕甘百姓都如那川蜀闹腾不满了呢?若各州县宿老前往成都恳求公主怜悯呢?那蔡家子难道还真能坐视无数百姓遭苦遭难?”
    ……
    “正甫!”
    “难道你真的愿意被他人冤屈砍了脑袋?”
    “朝廷不容武人出头,当年蔡家子仅一半大娃娃,官家便能以一块石头欲要砍杀为国平乱、取外财大将,今日又岂能容得你我?”
    “朝廷文人不能容得你我,那蔡家子却能用名下将领镇守各地,别的不言,商洛总是在你我眼前吧?青州、奴儿干、开封、应天、襄阳……哪一处不是统兵大将镇守一处?就凭正甫的本事,就凭蔡家子将正甫与那统兵五万岳飞相提并论,你我从武多年,怎么着也当是一地镇将吧?”
    “蔡家子已经占据了半壁江山,若秋后蔡家一举夺得河东盐巴,天下必被蔡家子所夺,你我……”
    曲远说的口干舌燥,见曲端还是一言不发,心下突然生出一股失望来,打马就要离去……
    “罢了……”
    曲远摇头叹息就要独自打马离去时……
    “族叔。”
    曲端突然叫住一脸失望的曲远,叹气一声。
    “过些日……”
    “咱们就回泾原吧。”
    突然峰回路转,曲远大喜,忙上前又是一阵低声细语……
    此时的长安皇宫虽然不能说是漏风的墙,却也差不了多少,赵构在宫内大骂了一两个时辰,汪伯彦、张俊、秦桧很是担心,直至被骂惨了的赵佶、赵桓等人离去,汪伯彦方才苦着脸劝解开口。
    “朝堂上诸将皆有些不满铁钱之事,若是他们得知了官家大怒,又当如何是好?”
    赵构很诡异,一刻钟前恨不得拿刀砍人,可此时却没了丝毫怒气,反而低声轻笑了一声。
    “朕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朕若不怒,他们又怎能知晓天子之怒?”
    看到汪伯彦更加担忧,赵构笑道:“爱卿不用太过担心,明日也该有一些将领自请降罪了吧?”
    汪伯彦一愣,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赵构却转而看向张浚,皱眉道:“陕甘军将已经不可用,张爱卿需择一些忠君将领方才稳妥!”
    张浚显然也意识到了赵构的心思,忙低头抱拳。
    “臣谨遵官家旨意!”
    赵构微微点头又看向汪伯彦身侧的秦桧,皱眉道:“再把蔡家子言语说一遍,不许遗漏一分一毫!”
    秦桧忙上前,再一次将蔡鞗所说说了一遍,或许是见识赵构的愤怒,此时的他也不敢多言一句,只是把洛阳所见所闻复述了一遍。
    赵构双目微闭,许久才叹息出声……
    “那蔡家子确非常人可比,竟然能看出朕的心思。”
    说罢,又看向汪伯彦。
    “汪相,以你看来,明金相争,金人有几分胜算?”
    汪伯彦一阵沉思,许久才叹气道:“若蔡家愿意主动和谈还罢,我宋国亦可让人在洛阳、开封宣扬蔡家子的怯懦,叛乱明军军心便与此时的金人一般无二,宋金两国相争当在五五之数。”
    “金人仅两三个月便强征了百万百姓为卒,军心必是无法安定,即便强行趋使与蔡家子一战而胜,也当是惨胜,事后那吴乞买必杀侵入我宋国金将,金国也必会因此而乱。”
    “反之,明军军心不稳时亦是如此,无论两军交战结果如何,都将是拼尽了最后力气,若此时我宋国出兵二十万,凭借着我宋国百年威望,当有八成机会一举夺回失土。”
    汪伯彦苦笑道:“正如官家所言那蔡家子太过奸诈狡猾,竟然不愿此时与金人厮杀,对于明国来说,河南百姓此时可以顺利耕种,秋后亦顺利收获田中之粮,民心可由此而归附;对于那完颜宗望、完颜宗翰来说同样如此,不仅军卒士气凝结,更可趁机平息境内动荡。”
    “双方动用兵卒皆由数十近百万,双方趁着数月时间凝结军心、训练兵卒,即便一方惨胜,残存兵卒恐怕也是难以应对精锐,我军若要与之一战,至少当需五十万军卒。”
    赵构微微点头,汪伯彦却苦笑摇头。
    “明军虽未言和谈之事,私下里却与金人互不侵犯,蔡家子又太过奸诈狡猾,很难说他会不会用钱粮、盐巴,或是权利富贵什么的收买金人将领,虽那完颜宗望、完颜宗翰手中有我开封数百万斤火药,秋后一战……臣着实难以断定胜负。”
    赵构怒火蹭得又冒了出来,重重一拍桌案。
    “砰!”
    “该死的蔡家贼……怎的如此奸诈狡猾?”
    又猛然看向张浚,一脸的恼怒。
    “无论如何,哪怕抓人盖大印,哪怕砍人脑袋,都要给朕半年内拿出五十万军卒!”
    “哼!”
    “封住口鼻……”
    “烈火炙烤而死……”
    “若哪个敢阻拦朕最后机会,朕不介意活剐了他!”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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