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平时,刘琦绝对会对这些算命测字的道士付之一笑,甚至敬而远之。
    他相信命运始终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也相信自己就算是不能够子承父业执掌荆州,也绝对能够在这个乱世中保全自己,并且很好的活下去。
    但是,今天的他却多多少少与往昔不大一样。
    不知道是受了心境的影响,还是因为胡昭、司马懿的荆州一行让他断了海阔凭鱼跃的念想,不知不觉间,刘琦就收回了迈向望江楼的脚步来到道长的卦摊前。
    许是王肥大公子长着水桶一样粗的腰和冬瓜也似的脸看着颇有喜感,又或许是刘琦和王肥的锦帽貂裘使得众人眼前一亮,不等吆喝,众人就已经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刘琦也不客气缓缓走到卦摊前,在凳子上坐下。
    道长猛地抬起头来,一道精芒从眸子里一闪而逝,只留下几缕惊疑之色停在瞳仁中。紧接着,他又迅速的低下头去,几个手指来回拨动,口中不断的惊呼:“怪哉,怪哉!”
    听着道长口中连连惊呼,刘琦默不作声,王肥却是直接从怀中掏出一串钱砸在卦摊上,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一锭雪白的银两在手中掂了掂,一脸臭屁的看着道长。
    “兀那道人,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切莫搞什么心思来掉你小爷的胃口。小爷实话告诉你,如果你今日能够算中兄长的心思,这些铜钱和银两便都归与你。否则,就休怪小爷掀了你的摊子!”
    道长摇了摇头,将铜钱推给王肥淡淡一笑:“这位小爷或许有所不知,贫道每日里占卜测字绝不超过十人,并非是为了这一日三餐银钱万贯,而是求一个有缘而已。
    小爷,你和你这位兄长固然出身不凡,但是却与贫道无缘。贫道素来闲云野鹤惯了,既登不上什么朱门府邸,也攀不了什么富贵门庭,两位还是请回吧!”
    王肥闻言差点就跳了起来。
    这老道忒不是东西了,老子刚刚才自称了一声小爷,他就顺势将“小爷”这二字不卑不亢的给送了回来,口中却绝口不提适才那些古怪。
    “道长,我这位兄弟性格粗直,说话也是一片赤诚,哪里管他颠三倒四,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道长原谅则个。”王肥正欲发飙,刘琦的手已经按在他的身上。
    道长捋了捋颔下的长须:“你这后生倒是不错,贫道虽然与你等无缘,不过看在你的颜面上,便送你一句话吧:得之坦然,失之淡然,争其必然,顺其自然!”
    道长的一番话每一句每一字都敲在了刘琦的心坎上,刘琦微微一顿,朝道长抱了抱拳:“敢问道长尊姓大名?”
    “贫道俗家姓费,原本为汝南人氏。只是贫道五岁之时便已随先祖出家,早忘记了世俗间的姓名,只有闲云子这个道号陪伴了贫道大半辈子!”闲云子唱了一个喏。
    汝南费氏?
    刘琦心中猛地一动,神色间充满尊敬和激动:“道长的祖父可是汝南费长房?”
    闲云子点了点头,众人一片哗然。
    原来,这费长房乃是东汉朝有名的道士,也是当时世人口中的活神仙。
    相传,费长房昔年为市掾,因随壶公入山学仙,便辞了这一职位。可惜没过多久,因挂念家中亲人,未成而归。但费长房却在壶公处学得了一日千里纵地之术和驱邪鞭鬼之术,遂云游四海,为百姓驱邪看病。
    后来,有一次路过平舆县东和店镇,结果镇鬼的杖和符不慎丢失,为众鬼击杀。于是当地的老百姓便将其葬于罹难之处,并在附近的山丘上建立了一座仙翁庙,世代祭祀。
    “失敬失敬,不知道是闲云子仙长驾到,不才失礼了!”刘琦长鞠一躬,语出至诚,而周围的百姓早已匍匐于地,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口中直呼“仙长”。
    “罢了罢了,贫道本来想效仿一下当年先祖游历人间,却不想今日被你这后生道破了行藏!”闲云子朝众人拜了一拜,又唱了个喏,连卦摊也不收把拂尘一甩便翩然远去。
    仙人之姿不得冒犯,一干老百姓本就世俗众人,眼见这闲云子神仙般的人物,不再测字卜卦,哪里还敢跟随?只有刘琦和王肥二人远远的坠在后边。
    跟着闲云子行了两条街转了一道巷来到一僻静处,二人正欲上前重新与闲云子见礼,却见闲云子忽然脚步一停转过头来:“适才贫道已与公子说得很清楚,争其必然,顺其自然,公子又何必紧随不舍呢?”
    刘琦一听此言,明白闲云子话中有话,匆匆上前一步拱手而道:“不才如今不过年及弱冠,却已经受够了这生活的折磨,仿佛看不到一点点希望,还求仙长救我一救!”
    “公子骨骼清奇,三停适中,本是大富大贵之相。然额头处有三道断纹,有煞气和折福之嫌啊。”闲云子长叹了一口气,“想必公子已经遇险三次了!”
    刘琦大惊,急忙拜倒于地,磕头如捣蒜。
    自从他阿母去世之后,他的的确确遇到了三次生命之危,在蔡氏入门之日、刘琮出生之时以及刘琮授官的第二天,他都差点亡命于府中那些蔡氏内奸所做的菜肴之中。
    若不是他谨慎小心,恐怕他已经死了好几遍了。
    “公子一颗赤子之心历经磨折却少有更改,让人佩服。贫道今日就破一破戒,为你也测上一个字吧!”闲云子挥了挥手,扶起刘琦,居然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笔递给刘琦。
    刘琦心中大喜,哪里去管这闲云子怀中究竟藏了多少的笔和纸张,又怎会去想这纸掏出来为什么还是一平四整的,只当这是神仙也似的手段,手背上青筋直冒,纸和笔在手中剧烈的颤抖,仿佛托着一枚嫦娥飞天时吃的那颗仙丹一般。
    “大公子,这或许便是你改命的时刻,你还在犹豫什么?来吧,是好是坏,兄弟今日都陪你走上一遭!”
    王肥果然不愧是陪同刘琦长大的兄弟,对刘琦的处境和心胸也了解最深,轻轻唤了一声,脸上也没有了往日的那些玩世不恭和浪荡儿的神色,弓着腰,手脚并用趴在地上,好似一条杌凳一样横在在刘的琦身前。
    刘琦感激的向王肥点了点头,急忙将纸铺在王肥的背上,舌头轻轻的在笔尖上一添一挥而就,一个淡淡的“大”字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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