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到北,从陆地到海面,全都是灰色的侵蚀之雾。
    侵蚀之雾大面积出现在了脚下的星球上。
    马丁有些难以置信,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
    卡兰先生也望向西边,紧皱着眉头……
    科瑞塔的时序神殿内。
    教宗守望者卡加得林正站在窗边,看着罩在城市上空的结界,双眸之中带着一抹前所未有的冷峻。
    那是一层由工匠领域的仪式构建的保护层。
    浅灰色的侵蚀之雾已经将整座城市完全罩住,不过这层结界还在抵抗灰雾的侵蚀。
    这次灰雾比以往的侵蚀之雾都要稀薄,但覆盖面却是天差地别。
    往日的灰雾往往是因为超凡失控而出现,最多也就影响到一两个街区。
    但是这次不同,迷茫的雾气将科瑞塔完全笼罩。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稀薄的灰雾,对超凡者以及普通人的伤害都变弱了不少,
    超凡者能坚持更久,普通人也不至于立刻发疯、丧命。
    但恐惧感会让人丧失理智!
    在科瑞塔城内蔓延的情绪,已经从不安变成了最原始的恐惧。
    距离灰雾笼罩不到半个小时,城内就出现了各种乱象。
    大部分底层的贫民没什么选择,遇到这种情况只能乖乖听神殿的安排,待在家里默默祈祷。
    但那些贵族的“想法”就不免有些千奇百怪了。
    有人在家里挖掘地窖,妄图躲避那无孔不入的灰雾。
    有人则是认为世界末日已经来临,开始不顾一切地释放心中的恶魔,干出各种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还有一些脑子不好使的,还认为这是神殿的阴谋,想要带着人冲出城去。
    这些人之中,尤其以五王子的余孽为甚。
    俨然已经陷入了癫狂的状态。
    卡加得林和另一个神色严厉的老人站在窗前,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向南方。
    不过,两位教宗的身后,还有其他人。
    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显得异常严肃。
    “洛达尔教宗,你们就这样对待一位大公吗?”
    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中年男人神色恼怒地叫嚣着。
    不过,他却不敢正眼去看两位老人的背影。
    卡加得林面无表情地转过身道:“斯柯达,你觉得你做的事还能瞒得住我们吗?”
    “我……我做什么了,我堂堂……公爵……”
    嘭!
    扑通!
    一位主教忍不住出手,从后面将斯柯达一拳狠狠的撂倒。
    斯柯达猝不及防之下,双腿一弯重重的跪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一下,恐怕膝盖都碎掉了。
    不过,这家伙倒也出乎意料的硬气。
    只是闷哼了一声,并没有发出预想之中的惨叫。
    只是,他扭曲的面庞,微微颤抖的身躯,无不显示此刻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卡加德林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
    “霜原城是你的领地,你不仅不庇护领地下的子民,还与邪教徒勾结,屠杀了两座城市的人将这些无辜的生命献祭给邪神!你配得上的你的爵位吗!”
    “从现在开始,你就不再是北境大公了,把他关进地牢……”
    ……
    法拉林城内,当天色开始变暗时,大多数民众并没有多少恐慌,反而一个个端着水盆,用混有墨水的水面反射,去观看日食。
    小孩和大人们都兴致昂然地看着这难得一见的天文景象。
    虽然有一些愚昧的民众在散播着不安的情绪,但很快就被大家的好奇心冲散了。
    得益于马丁他们的传单科普,大部分民众都知道了今天会有日食。
    人们大多时候畏惧的是未知的事物,恐惧情绪多半都来源于自身的想象力。
    所以日食开始之后,法拉林的秩序仍然十分良好。
    当塔楼的钟声连续不断的响起时,大家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
    可当天边的灰雾如同乌云压顶一样袭来时,恐惧再次填满了所有人的内心……
    天上的太阳已经被月亮遮挡了大半,不过这时候没人有心思去观察日食了。
    灰月的失控波动也越来越致命。
    待在聚集点的超凡者们,有些坐不住了。
    天边的灰雾已经近在咫尺,按照现在的速度,再过不到半个小时就会抵达法拉林。
    如果放在其他地方,超凡者早就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去了。
    但因为这段时间神殿的组织得力,让法拉林的超凡者们对神殿多了几分信任。
    缇雅头顶着张开的时序之瞳,金色的钟表形成保护罩,将致命的波动隔绝在外。
    她站立在钟楼顶端,默默的看着民众们纷纷回到家里或者就近寻找庇护所,然后关上大门,城内的秩序从混乱变得有序。
    抬起眼眸看了看正在横扫过来的无穷灰雾,又回头看向东方,表情平静的缇雅眼底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不安……
    当看到灰雾袭来时,马丁就知道,这才是梦境序列这一系列行动的最终目标!
    将整个星球都纳入灰雾中,变成梦界的一部分!
    月亮上的灰雾和日食,就是他们发动的时机。
    如果让灰雾趁着日食的时间肆虐整个星球,梦境序列的计划很有可能就成功了!
    可自己能干什么呢?
    看着那仿佛无穷无尽的灰雾,马丁内心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挫败感。
    如此多的灰雾,他根本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够抵抗。
    虽然灰雾对他没有威胁,可普通人呢?
    其他超凡者呢?
    即使侵蚀之雾变得稀薄,但始终不是普通人能够抵抗的。
    马丁内心第一次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无力感……
    他唯一能够吸收灰雾的手段还要依靠【索拉姆之钥】。
    可这东西吸收的灰雾十分有限,和天边的灰雾相比,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难道所有努力都白费了吗!
    法拉林的改革才刚刚起步,尚未真正步入正轨。
    蒸汽机、工业革命、义务教育……
    这些辛苦研究的成果、推动社会进步的计划,还没有结果就要结束了吗?
    被灰雾笼罩,以后又该怎么度日?!
    想到普通人可能出现的各种惨状,马丁内心五味杂陈,以至于支撑着身体的双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不要着急!”
    卡兰突然开口,他身上释放出柔和的橘黄色光芒,让马丁的心绪逐渐安宁下来。
    “别忘了,我们还有仪式!”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展现出强烈的决心,有着超强的感染力。
    仪式?
    马丁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看着卡兰脸上的坚毅神色,突然反应过来——
    阳光!
    阳光能够克制侵蚀之雾!
    而【仪式:光明交替之刻】,正好能够创造出一轮太阳,弥补日食空缺出来的阳光!
    虽然不一定能有太阳那么灿烂,但总归是一个方法……
    而且也是目前唯一的方法!
    马丁压制住内心的焦急,抬头看了看天空。
    眼下,月亮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遮住了大半个太阳。
    太阳像是初三四的月亮一样,还剩下一条弯弯的亮片。
    阳光越来越弱,那失控波动却越来越强。
    挡住太阳的月亮,被灰雾笼罩,显得格外黑暗。
    整个世界灰蒙蒙一片,仿佛在酝酿着一股不安的风暴。
    时间已经来到十一点出头,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就会到达日食的顶峰。
    “是时候了,进行仪式吧!”
    卡兰冲着马丁说道。
    他也深吸一口气,沉下了心,努力的调整自己的状态。
    只是几秒钟之后,原本就绵长的呼吸变得更加平缓,仿佛天边已经靠近的灰雾对他而言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马丁也努力的做着深呼吸,让自己尽量不去想那近在咫尺的灰雾,以及它即将抵达法拉林这一事实。
    卡兰取出了一把白色的鬃毛,纯白如雪花的颜色让马丁有些怀疑它们是否真的来自一匹马身上。
    现在就轮到自己了!
    马丁微微低头,咬了咬牙,彻底定下心神,开始用岚佩语颂念咒语。
    【无尽千阳之辉】
    【我呼唤你醒来】
    【我祈求你的力量】
    ……
    带有独特韵味的语句在他唇齿间流转,仪式随着咒语开始了。
    光明领域的超凡力量从卡兰身上浮现,化为了一条流动的光带,延伸到了白色的鬃毛上面。
    卡兰轻轻挥手,白色的鬃毛化为了一匹虚幻的神驹,在他身体四周来回跑动。
    氢气也从透明的玻璃瓶中释放了出来,环绕在卡兰身体四周。
    光芒从老人身上散发出来,越来越强,逐渐变得耀眼。
    一袭白袍无风自舞。
    刺啦——
    随风飘扬的白袍随着卡兰德身体,一起缓缓上升。
    纯净的光芒照亮了整片沙滩,与逐渐变得阴暗的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祈求原初的光芒】
    【我在此呼唤伊扎洛之名】
    马丁继续反复颂念着咒语……
    白马一边在空中飞奔,一边发出嘶嘶的叫声。
    而卡兰身上的光芒也越来越强盛,几分钟后,就连站在沙滩上的马丁都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
    所幸这光芒并不刺眼,也不灼人。
    半空中,卡兰已经变成了一团耀眼的光团,随着氢气作为“无影之物”、“最轻的物体”加入仪式,情况又有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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