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的心,张静语啊,连回家都感到紧张了?
    我提着许多水果站在门口,深呼吸,想着要是有透视眼就好了,这样就能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特地在下午五点来这里,刚好爸妈也都下班了。我再次深呼吸,举起手敲了门。
    “来啦来啦,谁啊?”那是妈的声音,她着急的脚步慢慢靠近,在我没有做好准备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妈打开门,我还没开口,门又立刻关上了。
    “啊…妈!是我啊,我是静语啊。”我再次敲门。
    门又被打开了,妈的眼神不是愤怒,而是埋怨与许久不见的思念。一年没见,妈妈好像没有太多变化,只是比以前更瘦了,黑发没有那么乌黑发亮,她的手指在门把上颤抖。
    “进来吧张静语,你这一下子回来,我们什么也没收拾。那个人呢,怎么没来?”妈的语气很平淡,说话声也小了很多。
    我走进家门,挂画还在墙上,只是又多了不同的绿植在地上。厨房里的剩菜,我的房间门紧闭,客厅的玻璃桌上有几个发干的苹果。
    “我,我和李清风分手了。”我站在沙发旁边,面对着她,将塑料袋放在地上,把每个袋子里的水果都放在桌子上。我蹲了下来,将发干的苹果放在一旁,把梨、冬枣和香蕉放在水果篮里。
    “哦,分手了就知道回家了?”妈没有太惊讶,只是把水果篮端起,拿到厨房里去洗。我跟着她,在水池旁边站着。
    “我找了一份工作,在公司里当文员。”我脱掉外套,放在一旁,本想撸起袖子,但还是没有这么做。我直直看着妈拿着一个个梨洗干净。
    热水跳到我冰冷的手上,玻璃窗因水汽变得朦胧。
    “这一年…李清风她,没有和你们,说什么吧?”我试探地问,我很担心李清风跑来家里威胁他们,担心她伤害爸妈。可是,这么看上去,爸妈似乎没有受到伤害,而且如李清风所说的,时间让他们放下了太多。
    “没有,她倒是想说,但是我没理她,你爸他更是这样,见到李清风就头痛。静语,”妈将水龙头关紧,水声戛然而止,我看着妈的眼睛,“李清风没有欺负你吧?这一年,起码你过得很开心吧?”
    我愣了一下,回忆瞬间将我淹没。但是我咬住下唇,握紧拳,努力让我平静下来。
    “妈不是不理解,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太懂我们过来人的想法,你们年纪太小,可能对这方面一点都不敏感。而且之前那个什么莉,跟我说李清风把你打住院了,你还跟她在一起…但是,我这一年也想了很多,我是没有办法管你,你生气你直接消失在我和你爸面前,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发,气得你爸要把你踢出家庭群,可是这不是办法。”
    妈抬起头看着我,她的眼睛已经湿润了。那双挤满皱纹的小眼睛,在湿热的泪水之中颤抖。她抬起手,想要抚摸我的脸。但是她看着手上的水,又想收回。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让她抚摸我的脸。
    这一刻,泪水落在了地上。
    “不管你和李清风是什么原因分手的,只要你好,妈妈就放心了。别管你爸,他那个老顽固——”妈收回手,下意识逃避我的目光,她用袖子抹掉泪水,端着水果转身离开。
    “我这一年……”我看着她,“过得很好,我也,很想你们。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出现在你们的面前。不过已经过去了,我也不会再和以前一样那么痞里痞气。”
    妈回过头来,耸耸鼻子,叹了口气。
    “那就好,你个死丫头,大冬天的把衣服穿上!”妈不耐烦地撇了我一眼。
    我坐在沙发上,焦急地等待爸回来。我坐得端正,就像是去领导家里送礼一样。不知道这一年里,他怎么样了。我不敢问妈,只能憋在心里等待着他回来。
    “哎哟,平时坐沙发不是一只脚蹬得老高老高吗?现在怎么了,变淑女了?”妈披上大衣,拿起杯子喝上一口水,“你下次回家记得说一声,家里也没什么菜,我先去超市里买菜,你要是饿了,抽屉里有饼干,你吃点。”
    “好,需要我陪你去吗?”我抬起头问她。
    “来了就在家里坐着,这么多年也不差你一天不陪我。”妈终于笑了起来,她拿起电视机附近桌子上的会员卡,挥挥手关上门。
    我呼出一口气,看着电视机屏幕上的我。
    这一年,起码你过得很开心吧?
    可是这一年,我到底在做什么……
    我胡乱抓着头发,中午精心打扮的发型一下子被我打乱,我低着头,看着地板上的倒影。
    门打开了,熟悉的钥匙放在鞋柜上的声音。我知道,是爸爸回来了。
    我立马弹射起身,将头发稍微弄平,我紧抓着衣角,看着他拖着脚步走了过来。转角处,我与他的眼神对撞,他稍微有些惊讶,愣在原地半晌。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爸咳嗽了一下,将他的西装外套放在了沙发上,“回来不说一声,你妈是不是去买菜了?”
    “啊…是的,她去买菜了。”我坐了下来,嘴上的笑容僵硬。但是爸好像没有多说,只是叹了口气坐在了一边。他拿出裤袋里的手机,点开抖音,笑声与新闻各种响声汇聚一起,他随便乱翻了几下,又突然把APP给关闭了。
    “不想管啦,你俩爱过什么日子过什么日子,你幸福就行。”他没有看我,只是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绿草与蓝天,“这次回家,是干什么来的?大过年不回来,你妈和我上班的时候就回来看一眼?”
    “那我想回就回,不想回…就不回,又不是你们两个人的家。”我嘀咕一句,拿起桌子上的梨啃了一口。
    “诶哟,这个房产证上可没有你的名字,别给我套近乎。这一年跟李清风去哪里鬼混了?你不是说你在那个什么酒吧工作吗?怎么也没看见你在那里上班?”果然爸一开口,就是各种问话。
    “啊……这个,爸,我已经跟李清风分手了,所以,不想再提了。”我敷衍过去。
    “分手了?什么时候分的?为什么分手?你俩闹什么矛盾了?你不知道你现在谈个女朋友,你姑姑婶婶都知道了吗?现在跟我说你分手了,你都多大了啊?24岁了,还跟高中生一个样子想谈就谈,想分就分?你什么时候能让我放心一点哈?”爸转过身,一只手撑着膝盖,要是有一支烟,他一定点上了。
    “哎呀没有的事~我这不是——”
    “那你现在呢?又跟哪个女的谈了?你成天想气死我是吧?”爸站了起来,脸又涨得通红,但是他没有和上次见李清风那样暴脾气。
    “现在没谈,我在南区找了个份工作,在正经上班呢,别操心了,爸~我现在真的什么也不搞了,就当我那时,脑子有病好吧?”我拉着他的手,两眼眨了眨。
    “最好是。”爸脱开我的手,转眼间就打开了他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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