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9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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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风流第91部分阅读

    他们又不敢对帮工无礼,是以,一个个只权当是看戏,见这些官老爷与人家锦衣卫打作一团,自是觉得新鲜无比。

    那膳堂已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所有人议论纷纷,有叫好,有大骂,也有人嘻嘻哈哈,混在人群之中巴不得里面打的更凶一些。

    少不得也有一些提举和帮工的打手们混进去助战的,那些个锦衣卫打到最后,却不得不聚在一处角落都拔出了刀来。

    这刀一出,倒是把人真正震慑住了,数百个帮工和他们的心腹将锦衣卫以扇形围起来,大家谁也没有轻举妄动,可是情势十分紧张。

    此事一出,朱郎中立马寻上了萧公公,道:“公公,事情妥了,带头滋事的是个叫刘文的帮工,此人在缆坊里带人做工,前些时日,锦衣卫彻查了揽坊,让他吃了不少的亏,没了许多的进项,本就怀恨在心至于其他人,有人带了头,这些人对锦衣卫素有抱怨,所以”

    “和锦衣卫撕斗”萧月笑了,笑容中带着狡黠,道:“这事儿和咱们没关系吧”

    朱郎中连忙道:“怎么会有干系要动刀子的是锦衣卫,滋事的也是下头的帮工,下官什么都没有做,只不过小小的斡旋了一下”

    “这就好”萧月冷笑道:“现在就等着锦衣卫反应了,他们若是动手拿人,这么多的帮工没了。这船也就不必再造了。造不了船,宫里如何交代交代不了,咱家就正好落井下石,少不得要参一本。痛斥这锦衣卫破坏船厂生产。可若是锦衣卫什么都不做。那也无妨,他们也没脸在这儿呆了。还是乖乖的滚蛋为好,无论他们怎么做,咱家这一局都是胜券在握,那郝风楼还想借此来揭咱家的伤疤。咱家就让他焦头烂额,让他声名狼藉,让他自身难保”

    接着,萧月的脸上变得肃然起来,道:“你得去见见那位郝大人,非要见见他不可,倒要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朱郎中忙道:“下官这就去。”

    现在闹出了这样的事。无非就是以看热闹的心态去看郝风楼接下来的举动了。

    法不责众,闹事的人这么多,固然是把锦衣卫打了又如何眼下陛下的重心便是造船,一旦误了事。造不出船来,这事儿可就麻烦。

    锦衣卫眼下多半也得犯难,左右不是人,挨了打,若是没有动作就成了笑柄,一旦沦为了笑柄,还有脸在这儿呆着

    朱郎中现在有了萧月做依仗,胆子也就放开了,脚步匆匆的赶到郝风楼的下榻处,口称拜见郝大人。

    门外是两个校尉早听到外头的动静,自然请他进去。

    谁知朱郎中前脚刚刚进去,在他面前便看到了一身鱼服的郝风楼。

    郝风楼目光如芒,怒气冲冲地盯着朱郎中。

    自郝风楼和他朱郎中打起交道也有月余的时间,这些时日里,二人说话都还算客气,可是现在,朱郎中头一次看到了郝风楼冷酷的一面。

    不过朱郎中今日却是好整以暇,掸了掸衣上的灰尘,作揖行礼:“下官见过大人。”

    郝风楼冷笑连连道:“朱谦,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你说个清楚”

    朱谦正色道:“下官也是方才知道,这不立即就赶来见大人了大人,外头出事了,似乎是打了起来”

    这朱谦正要慢吞吞地解释,谁知郝风楼却是突然大喝:“无端打起来”

    “是非因果,下官会查实的。”

    郝风楼喝道:“胡说,谁敢对锦衣卫动手,朱谦,这件事可是你挑唆”

    他突然这么一问,彻底的撕破了脸皮。

    在郝风楼看来,这件事确实透着蹊跷,从一开始就仿佛是有人布局,而这船厂之中,除了朱谦,还有谁有这个能力自从昨日姓萧的太监到了这里,今日就出了事,若说是巧合,以郝风楼这些年的经验,是绝不相信的。

    朱谦顿时一愣,他想不到郝风楼居然会直接撕破脸来。

    既然如此,他倒也不客气了,毕竟他是文官,隶属工部,和郝风楼互不同属,于是冷面相对道:“郝大人,莫要血口喷人。”

    郝风楼却道:“怎么,本官留在这里就让你这样的不安,让你这般的难受,非要将本官逼走,你才舒服”

    “大人说话,可要有凭证”

    郝风楼笑得更冷,道:“所以你处心积虑非要赶走本官不可,是吗本官留在这里一天,船厂继续查下去,你的底气就会越清楚,所以你不得不狗急跳墙,闹出这样的事来,对不对”

    朱谦冷哼一声,不发一言,一副不敢苟同的样子。

    郝风楼眯着眼,他突然明白,朱棣为何总是淡定不能了,身为天子,隔三差五被一群苍蝇恶心,换做是谁都是如此。而自己显然也被恶心到了,他所说的原都是猜测,可是现在看朱谦的神色,显然这猜测似乎有些眉目。

    郝风楼咬牙切齿地道:“你故意指使人闹事,和锦衣卫殴斗起来,便是等着看本官的笑话,若是本官弹压,为下头的弟兄们报仇雪恨,那么闹事的这么多人全部被拿住必定会导致船厂瘫痪,而这时候,你和你背后的人就可以借此来做文章了”

    “可若是本官无动于衷,下头的弟兄不免人人沮丧,对本官抱怨即便是在锦衣卫之中,本官只怕也得遭人戳脊梁骨,是吗”

    说完这些,郝风楼笑了,笑得森然,却是继续道:“你打的一手好算盘,怎么,你现在来,是来看本官的笑话以为已经将本官玩弄于鼓掌”

    朱谦不做声,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郝风楼。

    反正就算姓郝的知道又如何这是一步死棋,无论郝风楼怎么走,他朱谦都是将军。即便是郝风楼以这个理由上书,说是自己背后做了小动作,可是又有谁相信固然是天子相信,可有什么用假若郝风楼一道捕风捉影的上书,天子便惩处自己,那么早已对郝风楼积蓄了不满的百官们只怕立即就会暴跳如雷。

    这便是问题的所在,他朱谦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郝风楼突然幽幽叹口气,道:“你做的不错,本官现在确实是为难了,进不能进,退又不能退,左右为难啊。”

    朱谦咳嗽一声,才道:“大人所说的,下官一句都听不明白。”

    这游戏最可笑的是,他朱谦抵死也不会认账,郝风楼除了吐血,就没有任何办法。

    郝风楼道:“是吗你不明白那就好极了。既然你给我看了一场好戏,那么不妨本官也来给你看一场好戏吧。”

    “来人”郝风楼大喝。

    紧接着,外头一个校尉进来,躬身道:“大人有何吩咐”

    郝风楼撇撇嘴,一字一句地道:“把苦主带进来。”

    朱谦的脸色已经阴沉,他的眼眸带了几分杀气。

    他预感到,郝风楼也打算和他摊牌了,只是他要摊的是什么牌

    他不知道,不过有一点不可否认,这郝风楼绝不是省油的灯,断然不会是小打小闹。

    紧接着,几个匠户被带了进来,所有人低垂着头,纳头便拜,等他们看到了朱谦,顿时愕然,露出了畏色。

    而朱谦看到了这些匠户,那似笑非笑的脸上也带了几分僵硬。

    郝风楼眯着眼,却并不急着问这些匠户,只是笑道:“朱大人,你是让他们来说,还是你自己说你若是自己说,那便好极了,也省了许多的麻烦。”

    朱谦冷哼道:“郝风楼,你不要妄图血口喷人,这些人分明是受了你的胁迫。”

    “是吗”郝风楼已经没兴趣再理他了,而是看向跪地的匠户,道:“尔等有什么冤屈,尽皆道来,你们要明白,这朱谦不过是个小小的郎中,在这天子脚下还轮不到他只手遮天,有话就说清楚,本官乃锦衣卫指挥使佥事,今日愿为你们做主,伸张冤屈,你们记着,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若是此时还犹犹豫豫,瞻前顾后,那么你们身上的不白之冤便永远都不能洗清,那些伤害你们的人则永远逍遥法外,世上总有个公道,这公道不是别人给你们的,一切都要靠你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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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四十九章:公道

    听了郝风楼的话,这些匠人还有疑虑。

    其实早在天子关注这船厂之前,远在紫金山的神武卫便已经开始布置。

    神武卫的骨干人手并不多,不过却是组织严密财力雄厚,在外围,也有不少三教九流,平时,虽然不能做到将所有的消息全部掌握在手里,可是一旦要打算深究时,效率便大大不同了。

    几日时间,便开始布置,招募外围人员,潜伏各处,组成了一道情报网之后,便开始打探各种流言蜚语,这些流言蜚语,再经过各种求证和筛选,最后出现在了神武卫的书吏房,书吏房将消息汇总,标明了事情的轻重缓急,再下达命令,让下头的校尉力士继续跟进。

    朱谦的底细,早被郝风楼查了个一干二净,之所以郝风楼按兵不动,原因只有一个。

    他需要造船的资料,他已经感觉到,朱谦对自己早有戒心,而自己索性便一副旁敲侧击的样子,上门求教。

    须知一个对自己有戒心的人,当自己去旁敲侧击的时候,他非但不会表现沉默,反而会谈兴正浓,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也需要借着闲聊来试探自己,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发现了他的马脚,更想知道,自己查到了哪里。

    而且,郝风楼把握住了这朱谦的心思,此人对自己越是警惕,就越加不敢说假话,只要自己不问到核心的问题,至于如何造船,他必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因为此人十分谨慎,一个谨慎的人,怎么会在无关紧要的问题上说假话。一旦被人识破,那么他的信用值,在郝风楼心里就彻底破产,到时候郝风楼旁敲侧击其他核心的问题。自己想要误导郝风楼。郝风楼会相信吗

    这一个月来,其实都是心理战。造船,尤其是造宝船,这本身就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东西,而唯有这位久在船厂的郎中。却最是知根知底,不得不说,朱谦算是一个能干的官员,这和绝大多数官员不同。

    甚至于郝风楼并不愿意将这个人置之死地,只是可惜,事到如今这个地步,郝风楼已经不打算再留他了。

    “你们说放心。本官为你们做主,你们怕他你们为何怕他,他不过是个五品的郎中,他算是什么东西本官保证。明日之后,你们便再看不到他,更不必担心他报复。此人这般对待你们,你们还要遮遮掩掩,想想你们的孩子,他们的在天之灵,愿意看到你们如此吗”

    郝风楼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

    一个船匠老泪纵横:“大人做主,小人小人不过是个匠户,打小,就在这船厂做工,大人想必知道,在这船厂,匠户就是猪狗,人家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一个帮工,瞧你不顺眼,也可以让你往死里打。不只是小人,即便是小人的妻女,又何尝不是如此咱们世世代代,都是如此,都住在这船厂,永远都不能脱籍,永远都要看人眼色。”

    “建文二年,这朱郎中,突然派了人来,说是要让小人的女儿,去服侍上官,其实这种事也是有的,匠户人家,没有别的出入,能让女儿去给官人为仆,也算是一条出入,当时小女不过十一岁,我和他娘商议之后,便送去了朱家,可是此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说到这里时,这船匠已经老泪纵横,道:“谁知谁知后来,女儿再没有了消息,我托人进府去打听,里头的人说,并不曾见到小女,于是小人便生出了疑窦,后来才知道,原来像小人这样的,不下十人,许多人都是送了子女去,紧接着便无影无踪,再没有任何音讯。小人急了,四处去问,四处去打听后来后来倒是有个深知内情的,总算隐约透了消息,叫小人们死了这条心,说是说是这些人都送去做了药引,已经已经没了”

    其他几个匠人,顿时滔滔大哭,料来他们的情况也是相同。

    郝风楼喝问道:“药引,什么药引”

    “小人并不知道,只是听说,建文年的时候,有些大户人家,要养颜,所以须童男童女的心去做引子”

    郝风楼冷笑:“那么,是谁告诉你,他们做了药引”

    “胥吏吴明,此人曾给朱郎中办差。”

    “人在哪里”

    “就在这里。”

    郝风楼朝朱谦冷冷一笑,随即大喝:“去拿吴明来”

    几个外头守候的校尉,并不去管膳堂那里闹出来的动静,顿时如狼似虎,过不多时,便从吏房带来个书吏来。

    这书吏慌慌张张,见到地上跪着的匠人,又看到脸色阴沉饿的郝风楼和朱谦,顿时吓得脚都软了。

    他带着哭腔的对朱谦道:“大人,我我什么都没说啊”

    郝风楼却是喝道:“你是吴明”

    吴明道:“小人是吴明。”

    郝风楼狞笑:“那就好极了,本官正要找你,你协助犯官朱谦,杀人挖心,这事儿可是有的吗你休要抵赖,这是你亲口说的,你应当清楚,本官是什么人,来了这里,本官既然问到了你头上,你若是想抵死不认,到时有的你后悔。”

    吴明吓得瘫坐下去,期期艾艾的道:“我我没有杀人,更没有挖心,是他们做的,和我无关,我只是不小心瞧见而已,我我”

    郝风楼眼眸掠过一丝亮光:“瞧见,那你瞧见了什么到底是谁做的”

    吴明顿时明白,自己失言了,跟郝风楼这等特务出身的酷吏比起来,雕虫小技,便可让这种人彻底没了招架。

    这吴明显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只得脸色蜡黄的道:“小人,也只是耳闻一些事,不过有一次,看到他们挖坑,似是掩埋什么,小人当时猜测出了点东西,后来几个匠人来问,小人心里一软,知道他们继续追根问底下去,必定不会有好结果,所以便说了一些实情,告诉他们不必再问了小人该死”

    吴明这种人,显然是一种小人物,虽然麻木,却同样有那么点儿良知,良知用过之后,又觉得后悔,多半为了自己说的那些话,许多年都在后悔,后悔自己不够谨慎。

    而现在该来的终于跑来了

    吴明将这些话全部倒出来的时候,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他逐渐大了胆子:“牵涉到这事的孩子,怕是不下三十人,尸骨都掩埋在河畔那儿,小人不知道,到底冲走了没有冲走,小人所言,句句属实”

    郝风楼道:“吴明,你自称是句句属实,若是不实,该当如何”

    吴明道:“任由大人处置。”

    郝风楼道:“好,若是属实,本官便保举你,明日收拾了东西,跟着本官当差,若是不实,你诽谤上宪,后果你自己自知。”

    吴明一听,倒是彻底轻松了,瞧这大人的意思,说是保举,倒不如说是保护,自己的身家性命,算是保住了。

    郝风楼旋即冷冷的看向朱谦,道:“朱大人,你怎么说”

    朱谦却是镇定,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些小人胡言乱语,尽皆都是莫须有的事,大人若是相信,只怕今日这事,大人摆不平。”

    “哦”郝风楼笑了:“还请朱大人见教,本官如何摆不平”

    朱谦正色道:“且不说下官有罪无罪,此时船厂大乱,大人又在此时,以这样子虚乌有的罪名来拿下官,下官敢问,这船厂,还办的下去吗朝廷,还能安生造船吗眼下,造船是天下第一要务,天子三番五次,垂询造船之事,大人只要动本官一根毫毛,外头的人,就要将这船厂闹翻,而大人固然见宠于宫中,可是莫要忘了,一旦造不出船,宫中只怕”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这是告诉郝风楼,这些久远的事,即便是你找到尸骨,又能如何,谁能证明就是他朱谦做的手脚而眼下才是最紧要的,相比于那些子虚乌有的事,外头的事没有他朱谦摆不平,除非大家想要两败俱伤,想要同归于尽,那么,有胆子你郝风楼,就放马过来。

    郝风楼看着朱谦,他从未想过,有一个人可以这样的可恶,而这个人,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竟还洋洋自得。

    郝风楼一字一句的道:“来,请吴书吏,去挖掘尸首”

    “遵命”几个校尉,飞快去了。

    郝风楼不发一言,他显然也明白,朱谦所言不虚,这个人便是仗着船厂,便可逍遥法外。

    而自己,该怎么做

    他一时之间,拿捏不定主意,命运,似乎和自己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郝风楼站在了这十字路口,前面是雾气皑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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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章:火上浇油

    远离船厂有一段距离。

    在这里,三四个校尉连同那吴明抵达这里,众人扛着锄子,在吴明的指引下,开始挖掘。

    这里是靠着河畔的一处小丘,船厂那儿的呼喝声还在络绎不绝,所有人都被膳堂的争吵吸引,反倒这里,显得无比冷清,平时的时候,本会有不少匠人的家眷,在这不远处洗衣淘米,可是现在,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泥土被挖出来,到处都是污泥,连续挖了几个地方,都没有任何尸骸的痕迹。

    吴明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嘴里不停咕哝:“就是这里,就是这附近”

    好在这里的泥土松软,众人只得奋力,继续挖掘。

    咔

    锄头似是撞断了一样东西。

    随即,众人加了气力,最后,污浊不堪,已经半腐的尸首冒了出来。

    “在这里”

    无数人去掩鼻,这些尸首,多则数年,至少,也有半年之久,因为这里湿气重,是以血肉极容易腐败,大多数,都已成了皑皑的白骨,还有一些,也都已经面目全非。

    不过有一样东西却是一致的,就是所有的尸骸,从骨骼来判断,显然,都很幼小,有的十一二岁,有的甚至只有五六岁。

    一具两具三具四具

    校尉的脸色,已经彻底的惨然了,他们虽不见得是什么好人,甚至贪婪自私,更甚者,恃强凌弱,在别人眼里,宛如瘟神一般的存在。可是现在

    这些骨骸,几乎是强忍着恶心搬运到郝风楼住处的。

    吴明以书吏的身份,叫来了一些人,众人一齐。将这些东西统统用木板装了。直接抬去。

    假若是其他人,见到一群这么实诚的家伙。多半非要暴跳如雷不可,本来只是让你们去证实,结果你们这些家伙,居然把证物搬到了这里。一股股恶臭,顿时弥漫了屋子。

    郝风楼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的眼睛,看到的固然只是骨骼,还有一团腐烂的尸首,郝风楼杀过人,甚至从尸山血海之中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他不敢说身经百战,可是至少,还不至于看到死亡时,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可是现在。郝风楼的脸色顿时变得蜡黄,他不禁后退一步,在他眼里浮现的,何止只是一具具的尸骸,他仿佛看到,一群无邪的童男童女,在饱食之后,被关进一个黑屋里,屋里太黑,太黑,于是传出大声的哭喊,这些哭喊,撕心裂肺,那带着童音的嗓子,已经变得干哑,而他们绝没有意识到,更加残酷的事正等待着什么

    郝风楼深深吸了口气,他突然觉得,自己如此可笑,自己居然已经麻木到在此之前,还在算着自己的政治帐。

    他自己都不知何时,卑鄙到了这种地步,从前他恨那些将人当作棋子的人,而他猛地醒悟,自己如今,其实也不过是将人当作棋子的家伙

    他突然冷笑,这一次的冷笑,却是对自己而发。

    摆在自己的尸骸,顿时不觉得那样的臭了,郝风楼只是觉得,有一种彻骨的冰冷。

    这些人被掏心挖肺,不过是为了满足,所谓江湖术士的虚妄之词,他们或许这一辈子,注定了跌宕,注定了贫贱,可是生命就是生命,郝风楼可以去放任一个成年人的生命,或许他已经彻底的融入了这个时代,这个时代,也在他的骨子里,烙下了深深的烙印。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郝风楼完全没有任何良知。

    他深吸一口气,眼眸里很是复杂,最后他笑了,他道:“吴大人,好大的手笔。”

    吴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在他眼里,郝风楼是不会轻举妄动的,此事牵涉太大,郝风楼这个人,可以不计后果,却也要掂量掂量,如何善后。

    自己只要抵死不认,他能奈何

    吴明阴沉着脸,道:“郝大人莫要血口喷人。”

    “是吗”郝风楼倒是冷静下来,却是起身,竟是一把抓住吴明的胳膊。

    吴明一惊,正要推开,谁知郝风楼抓的很紧。

    郝风楼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么说来,吴大人既不承认,自己和外头的滋事有关,也不承认,这些尸骸与吴大人有关。”

    “本就无关。”吴明继续道:“何必要牵强附会”

    听了他的话,郝风楼又是笑了:“是吗你说的很对,既然如此,那么本官方才听说,本官动不了你和外头那些人一根毫毛吴大人方才的话,可还记得吗”

    吴明觉得这个家伙,说话有那么点的怪异,便忍不住道:“这事涉宫中,兹事体大”

    郝风楼突然手狠狠一拧,却是恶狠狠的道:“但是你错了,大错特错,你以为我不敢,那么我今日告诉你,这个世上,没有什么郝某人不敢做的事”

    郝风楼说罢,大喝:“你们都聋了,都瞎了吗就在这外头,有乱党袭击锦衣卫武官,就在这里,在本官的眼皮子底下,有人敢煽动人对我们动武,你们还等什么你们的兄弟手足,现如今还身陷囹圄,通报求援,通报宫中通报北镇府司,向各千户所求援,调集人马,弹压”

    一声令下,校尉们不再迟疑了。

    纷纷抱拳而去。

    吴明的老脸,顿时拉了下来,他没有想到,郝风楼要撕破脸,不过郝风楼这到底是装腔作势呢,还是

    他心里有些烦躁,有了那么点儿不安。

    谁知郝风楼却是朝他笑道:“吴大人,咱们拭目以待吧,请吴大人稍安勿躁。”

    东城千户所收到消息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千户曾建,二话不说,便点检了人手,带队出发。

    不过内东城毕竟距离船厂较远,船厂处在南京城郊,即便是出动,不但引人注目,而且还要穿越近半个南京城。

    离这里最近的,反而是外南城。

    外南城的千户梁超此刻眉头皱起。

    这个消息送来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叫苦不迭。

    这种事,他不想管。

    他只是个千户,锦衣卫固然再如何位高权重,可是这个权却是有针对性的,如天子厌恶某些清流,那么他们的权就来了,他们可以立即化身为虎豹,四处拿人,按图索骥,拿着驾贴,肆意胡为。

    可是圣心不明,而且他熟谙京师中的形势,深知这船厂如今至关重要,现在陡然让大家去船厂弹压,事情的因果也是语焉不详,这里头,就承担着一定风险了。

    去还是不去假若不去,可能就要得罪郝佥事,郝佥事如今风头劲的很,确实不好得罪。

    可是当他问起来人,可有宫中手谕,又或者北镇府司钧令的时候,对方却是回答:“已是通报,只是事情紧急,耽误不得分毫,所以既无手谕,亦无钧令。”

    呼若是有旨意或者是命令倒是好办,而现在

    梁超犹豫再三,来人便开始催促了:“请大人尽快决断,救人如救火,片刻耽误不得。”

    到了这份上,确实没有梁超扭捏的功夫了,他跺跺脚:“好,动身,终究是袍泽,不能见死不救。”

    外西城千户所。

    千户刘岩面对的问题也是如此,只不过他却轻巧的多,郝风楼于他没有直接的恩情,不过他却是和赵王走得近,算是赵王殿下的老部众,赵王殿下和郝风楼的关系,那自是不必提了,他没有犹豫,大手一挥:“点齐人马”

    内北城。

    “外南城西城和内东城都已经动身了罢,动手吧。”

    可是北镇府司已经乱作了一团,各所突然开始调动,却是骇了整个北镇府司一跳,终究这事儿太过诡异,而且毫无征兆,当值的刘同知得到消息,脸色骤变,立即命人去查,结果不用查,却是有人上门,说是船厂出事,紧急救援,要求立即弹压。

    听了这消息,这位同知大人却是眼睛瞪得老大,紧急救援,为何不通过北镇府司,为何北镇府司蒙在鼓里,等你们动了身,才得到通报。这显然不合规矩

    而且不对,居然是船厂,这船厂出了事,却是带着这么多锦衣卫去,这不是火上浇油这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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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一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南京城的消息素来是传播得最快的,况且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自然,最悲催的便是纪纲了。

    纪纲今日没有当值,之所以不在北镇府司,却是因为汉王殿下有请。

    汉王这边近来颇有忧虑,理由也很简单,陛下虽然对自己态度尚可,也绝口不提就藩的事,可是眼看太子羽翼渐丰,而自己依旧还是汉王,这些时日却丝毫没有看到宫中有对他特别青睐的意思。

    朱高煦有些急了,可是急也没有法子,好在近来,父皇在过问船厂的事,这使朱高煦燃起一丝希望,他找上几个亲信,正在密商。

    结果有人跌跌撞撞的冲进来:“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殿中的人差点没有吓个半死。对他们这般的人来说,所谓的大事不好,那便是天塌下来。

    朱高煦霍然而起,脸色阴沉,其他几人也是脸色铁青,面面相觑。

    紧接着有个太监破门而入,跌跌撞撞地道:“不好了,出事了。”

    “出事”朱高煦看着自己这个亲近的伴伴,此刻却满是慌张之色,便道:“出了什么事你不要急,慢慢道来。”

    这伴伴喘着粗气道:“锦衣卫纷纷失控,一拨拨的人马往船厂去了。”

    众人一听,更是脸色差到了极点,纪纲差点没有一屁股瘫坐在地。

    这是谁的命令

    这么大的事,为何他一点风声都不知道一拨拨的人马这这么大的阵仗,他这锦衣卫都指挥使怎么可能一点征兆都没有,到底出了什么事

    纪纲是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这件事很严重。甚至极有可能闹出轩然大波出来。

    天子脚下,大拨人马,可不是说着玩的,没有足够的理由。轻易调动这么多人马。你想做什么

    而且这些人还是奔着船厂去的,那船厂现在是万众瞩目。哪一只眼睛没有盯在那里这时候有那么点儿风吹草动,都是大事。

    更不必提锦衣卫大批往船厂去,肯定不是帮助造船的,锦衣卫的斤两纪纲最是清楚。搞破坏在行,造船,那是笑话。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孙子是真的去闹事的,跑去船厂闹事,这要一折腾这船厂还要不要这船还造不造造不出船,陛下三令五申的话。莫非大家都是聋子都听不到

    这一下完了

    纪纲此时恨不得立即插翅飞出去,将所有人截住,可是他的腿却是像灌了铅一样,竟是动弹不得。

    倒不是他经受不起变故。实在是理智告诉他,拦不住了,就算要拦也已经迟了,除非去船厂可问题在于,船厂若是闹出事来,自己又恰好赶到,恰好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到时候,这算谁的不是你指使还能是谁

    所以这个节骨眼更要冷静。

    只是他去看汉王朱高煦的时候,发现朱高煦的脸色比他的更差。

    傻子都知道,他这汉王和锦衣卫是什么干系,朱棣不可能不知,既然知道,那么锦衣卫调动若是再牵涉上一个藩王皇子,若是此时被人利用,那便真是大祸临头了。

    就在所有人面面相觑的时候,纪纲终于最先反应过来,他忍不住喝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这么多人去船厂”

    这太监常年跟着朱高煦,正是因为如此,也深谙这其中的名堂,所以才会吓得魂不附体,此时听了纪纲的话,忙道:“不知不知道啊”

    倒是朱高煦拍额道:“本王想起来了,前几日不是说调那郝风楼去船厂吗”

    纪纲也想起来了,当时他还为此觉得振奋,觉得自己处置得妥当,可是现在回过味来,纪纲恨不得要捶胸跌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照例,这时候朱棣用过午膳,是需要小憩片刻的。

    他近来感觉身体大不如前,因此小憩的时间也增加了不少。

    不过今日朱棣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皮老跳,便忍不住对身边的郑和笑吟吟地道:“你看,今儿看来要有喜,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来着,还是右眼跳财左眼跳灾来着”

    郑和见朱棣高兴,便道:“陛下,这个奴婢不知,奴婢不信这个。”

    朱棣恍然,便笑道:“朕险些忘了,你确实不信这个,其实朕也不信,这东西都是骗人的,朕记得,朕当日起兵,却是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如注,把房顶上的瓦也给掀掉了,碎片落了一地。朕心中一惊,便问姚先生:这是不祥的征兆呀,我们是不是不该起兵姚先生听后,却是哈哈大笑的说:殿下,此祥瑞之兆也您没有听说过飞龙在天,从以风雨吗您就是真龙天子,马上就要换黄屋了。”

    朱棣说到这里,哂然笑了,接着道:“其实朕何尝不明白这是那姚先生用来糊弄朕的,可是朕又知道姚先生的苦心,他这样做,无非是为了安朕的心而已,朕看他镇定自若侃侃而谈,反而是朕竟是不知所措,反倒自惭形秽,于是心里便想,他尚且不怕,朕乃太祖嫡亲血脉,镇守北平,杀人无数,又何惧之有自此,朕起兵靖难再无疑虑。”

    朱棣说到这里,不由摇头,继续道:“朕看来是真的老了,都说人老了就容易想从前的事,你看,朕又念叨了。不过朕现在倒是又想念起姚先生了,听说姚先生依旧还在鸡鸣寺,为何不去紫金山”

    郑和道:“恩师说住不惯。”

    朱棣便忍不住道:“这个郝风楼,既是弟子,为何不接到家里日夜供奉着”

    郑和却为郝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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